洛繁星的思緒一片混亂。
和許一諾分别整整十年。
再度重逢,遇到的不是許一諾,而是和許一諾長着同一張臉的池錦西。
她無法不把那些深埋于心底的思念投射在池錦西身上。
她本還期待池錦西就是許一諾。
但那雙覆滿疤痕的手,卻讓她心裡僅存的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
“我不會畫畫,洛小姐。”
池錦西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張開雙手,明亮的燈光照在掌心,将覆蓋在皮膚上的繭子徹底暴露于人前。
“這樣的一雙手,怎麼拿的起畫筆?”
洛繁星雙唇緊抿,心口微微顫動。
畫畫,不僅是許一諾的愛好,更承載着她年少時對未來的全部夢想。
許一諾是不會放棄畫畫的。
洛繁星如此笃定,以至于她的心瞬間便陷入失望的漩渦。
空氣透出些微的尴尬。
池錦西将手收回,問了最後一遍。
“洛小姐,沒有這張臉,你還想和我做朋友嗎?”
這就是她對洛繁星這些日子的真心付出所做出的回應。
到底要不要做朋友,她允許洛繁星自己來做決定。
這是個艱難的抉擇。
假如池錦西不是許一諾,兩人是否還有見面的必要?
這個問題,洛繁星無法回答。
桌上的水杯,不知何時空了。
池錦西從床側起身,旋即拿着杯子離開病房。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為洛繁星接了一杯熱水。
“洛小姐不用急着給出答案。”
洛繁星依舊沉默不語。
池錦西見狀,重新坐回沙發,沒有再說話。
約摸又過去半個小時,她才再次走到病床前。
“需要幫忙嗎?”
洛繁星的背受了傷,雖然沒傷到骨頭,但背部又紅又腫,醫生說至少三天不能仰卧。
這樣一來,睡覺就成了難題。
她試圖翻身平躺,但每動一下都會牽動後背的傷。
很疼,直到池錦西出現。
她聽見女人略顯冰涼的聲音,問她需不需要幫忙,還沒來得及應答,女人的雙手已扶住了她的肩和腰。
很溫柔的動作。
她順利躺下。
成年後從未與人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洛繁星的臉微微發紅。
枕頭綿軟,她将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謝謝。”
池錦西站在床邊,燈光打在她的上身,投下一道淺淺的影子。
她彎下腰,掀開洛繁星身上寬松的病号服看了一眼。
本該白玉細膩的肌膚,現在變得青裡透紫,充血腫脹。
不用想也知道會有多疼。
池錦西無意識松唇,輕輕喚了一聲。
“洛小姐。”
洛繁星并不知道床側的女人正在觀察自己背上的傷。
病服落下,将紅腫遮掩,後背升起一點微涼的風。
她将臉從枕頭往外側轉了一點。
“嗯?”
“洛小姐出了醫院,有人照顧嗎?”
隻是外傷,靜養一段時間就能痊愈。
洛繁星的語氣理所當然。
“我自己可以應付。”
潛台詞就是,不需要人照顧。
房間開了空調,溫度有些低。
池錦西擔心洛繁星着涼,拉起薄毯輕輕蓋在她的腰上。
“洛小姐說的應付,是指連躺下都做不到?”
一句話,把洛繁星噎的沒話說。
池錦西直起身,一雙冰冷的眸盯着洛繁星的側臉。
“洛小姐是因為我才受了傷,如果洛小姐同意的話,我願意照顧洛小姐接下來三天的日常起居,直到洛小姐的傷痊愈。”
洛繁星聞聲愣住。
她從沒把後背的傷放在心上,也不覺得這麼一點小傷會影響自己的生活。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池錦西又補了一句。
“洛小姐甚至不能幫自己上藥。”
好吧,确實是有那麼一點影響。
洛繁星閉上了嘴。
“洛小姐不說話,我當洛小姐同意了。”
房間的燈熄滅,黑暗中,洛繁星悄悄偏過頭看向沙發上的女人。
她想,池錦西确實和許一諾不太一樣——
池錦西比許一諾,強勢多了。
***
因為怕家裡人擔心,洛繁星沒有把受傷的事說出去。
出院的時候,她的身邊依舊隻有池錦西一人陪伴。
“洛小姐是回公寓嗎?”
臨近開學,工作漸漸多了起來。
院裡今天有個會議,院長要求全體教工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