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玺梅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姐姐,她目光淡漠,用最平靜的語氣說着最駭人聽聞的事,讓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寒冷。
邬玺玥擡手搭在妹妹肩上,嘴角不自然的彎出些弧度,“這麼多年,我看慣了生死,對于這樣的結果早有準備,你不必為我神傷。能在有生之年見到你平安無事,已是上天眷顧,我沒什麼怨言了。所以,隻要你在左家能平安無事,我就再無牽挂。”
她越是說得平淡,邬玺梅心裡就越是難受,可是自己偏偏又什麼也做不了,兩個人一時間陷入了陰郁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打更聲,打破了此間沉寂。
邬玺玥望了眼窗外的夜,緩緩呼出口氣,“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左家吧。”
“等等。”邬玺梅忽然站起身,面色因焦灼而脹得通紅。“姐姐,不如你我交換吧!”
邬玺玥一怔,隻呼吸之間似乎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但又不禁懷疑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确,畢竟,相比之下總兵府那可是虎穴龍潭,妹妹嬌弱之身怎麼敢與自己換?
“梅兒?”
邬玺梅稍稍平複情緒,解釋道:“姐姐縱是救了梅兒這次,也無法改變我在他們家的地位,終究門第懸殊,即便他們因為愧疚或許能善待我一時,卻并不會長久。正如我過門沖喜,也算是救了左宗寶一命,可那又如何?我還不是成了被嫌棄的人。況且,左家老太太一心想與她娘家侄孫女親上加親,新人過門隻是遲早的事,到那時,他們心裡隻會更加容不下我。若是他們肯一封休書休了我倒也罷了,可左家向來重名聲,他們斷不會這麼做。隻有我死了才是對他們最有利的。”
說到這兒,邬玺梅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又落到姐姐身上,“我自幼嬌養,養父母待我如親生,左家對我來說,就似虎穴狼窩。相反,以姐姐的身手對付官兵抓捕尚且遊刃有餘,又怎麼會怕左家那些算計呢?”
邬玺玥點頭,“左家人的任何動作對我來說确實不足一提,可那北江鎮總兵府才是真正的龍潭虎穴,梅兒你又如何能替得了我?”
邬玺梅莞爾一笑,“總兵府對姐姐而言是龍潭虎穴,可對于梅兒,它隻不過就是座平常的府邸罷了。姐姐你看看梅兒,若梅兒此刻對你說,梅兒也是殺手,姐姐可信?”
聞言,邬玺玥不禁失笑,這是她顯少露出的笑容。
是啊,怎麼看都不像。
“姐姐也笑了。梅兒這樣哪裡有殺手的樣子,羅總兵再怎麼多疑也疑不到梅兒身上。所以,梅兒去了北江鎮會想辦法在總兵府做個丫鬟小厮。隻要我本分做事,不争不搶,不會有人注意到我的。”
邬玺玥眉頭深鎖,心中思忖妹妹的話,覺得這确實是個解決雙方麻煩的法子。
她點點頭,“最近幾年裡,我一直在打聽解毒的法子,不久前聽說,江南有一神醫,擅長解毒。我隻怕擅自尋找會引起行會注意,所以一直未得機會。若是以梅兒的身份留在梅陵,到是便于行事。”
邬玺梅激動的拉住她的手,“那姐姐就替梅兒留在梅陵,我替姐姐去總兵府。這樣,梅兒能躲過左家的陰謀算計,姐姐也能找到神醫解毒。待姐姐解去身上的毒,再拿了左家的休書,到那時,我們姐妹重逢,就再也不必分開了。”
邬玺玥注視妹妹,“梅兒你當真敢替我前往總兵府?”
邬玺梅一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 * *
夜黑風高,僻靜的院中樹葉婆娑,院子裡正房門前人影晃動,眨眼從門縫溜了進去。
來喜借着月光摸進房門,輕車熟路的找到邬玺梅放置嫁妝箱的地方。
他剛要伸手去摸箱子,一陣莫名的寒意襲來,回頭一看,身後不知何時竟出現一黑衣人。
“你在幹什麼?”
伴随這極具壓迫的聲音,來喜也看清了黑衣人的臉。
月光透過窗子,斑駁的照在邬玺玥的臉上,使她本來就冷峻的面容更加了幾分陰森。
來喜渾身不覺一顫,立刻想起了白日裡周婆子的話,不禁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