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麗輕輕笑了笑。忽然,她感受到一陣從胸腔裡傳來的窒息感。她低頭看了手邊的水杯,拿起來喝了一口,水剛含到嘴裡,秦麗“噗”一聲全部吐了出來,然後猛烈地咳嗽。
桑柔一愣。
秦霄立馬起身,用手拍了拍秦麗的後背,幫助她順氣。另一隻手接過秦麗手中的水杯,把水杯放在桌子上你。
過了一兩分鐘,秦麗緩過來了。秦麗笑着說:“嗆到了。”
秦霄皺了皺眉,低頭看着那個水杯。
*
秦麗說:“阿霄,很晚了,你送桑桑回家吧。”
秦霄應了一聲:“好,那你先睡。”然後起身,拿了鑰匙和外套,送桑柔回家。
桑柔坐在電車後面,她看了看秦霄的背影,慢慢伸出雙手,攬住秦霄的腰,腦袋抵在他後背上,閉上眼睛,感到這一刻的甯靜。
秦霄低頭看了一眼那雙手,問:“冷嗎?”
桑柔喉嚨裡悶悶地溢出一個嗯字。
秦霄把車速調慢了,風在耳邊放緩,他又說:“冷的話,你就把手塞到我的衛衣口袋裡。”
桑柔頓了會,照做。
過了幾分鐘,桑柔忽然說:“秦霄,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出身不在我們,但命運掌握在我們手上。你讓我不要喪氣,讓我變得強大。這樣就不會有人敢欺負我了。”
秦霄默默聽着,聽到這麼一句天真又中二的話,腦子裡閃過那個畫面。那應該是小學的時候,桑柔被班裡同學排擠,桑柔問他“為什麼她們要欺負她”,他跟她說的。
秦霄笑了笑,說:“你現在不需要變得強大,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隻要有葉映在,有多少人敢欺負桑柔?雖說桑柔身份未在南城一中公開,但隻要學校領導那邊知道點,那就足夠了。
桑柔悶悶地說:“秦霄,無論發生什麼,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那個最耀眼的人。”
秦霄身體一僵,把車停在路邊,腦海中閃過無數個猜想,他疑心桑柔知道了什麼。他問:“桑桑,你知道了什麼?”
桑柔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面不改色地說:“我今天在你的書房看見了你的課本和習題,我翻開看了,你都寫過。可是我聽輕舟說,你的成績不好,老是逃課、遲到。他們都說,你是江郎才盡,天才堕落。可是我知道你不是的。”
江郎才盡,天才堕落。這兩個詞重重砸在他心上。或許曾經太過耀眼,以至于一下子跌入谷底,他他有些不甘心。哪怕他知道自己在暫避鋒芒。可他實打實的堕落了很多,他找不到三年前那股勁了。
可他不後悔,秦麗的性命比他那點尊嚴更重要。
秦霄本以為桑柔會問及原因,但她沒再說話。
秦霄回頭看了她一眼。桑柔抱着他,腦袋靠在他肩膀,察覺到他的動作,桑柔擡頭看他。
秦霄愣了愣。雖然身邊很多人都說桑柔很乖,但他知道的,桑柔隻是外表看上去乖。其實她一點也不乖,愛哭愛鬧,怕生,怕有毛的動物,怕打雷,讨厭下雨天。受委屈了也隻敢默默流眼淚。生氣也隻是生悶氣。
秦霄心裡歎了一口氣。果然是長大了,學會閉嘴,情緒也穩定了。
秦霄說:“我沒事。”
*
2022.11.15。
跑操結束之後,桑柔、顧輕舟、蘇念、姜煙四人一起走回教室。
顧輕舟歡呼着:“呼,明後天月考,不用跑操!”
她走在校園大道上,一邊走,一邊低踢地上的落葉。她越玩越起勁了,越走越快,腳下歡跳。
顧輕舟回頭看向她們,她和她們三個已經離了有一段距離了。顧輕舟跑回去,笑嘻嘻地說:“你們快玩這個,好好玩。”
蘇念:“……”她不想跟傻子玩。
桑柔笑着說:“我不玩這個。”
顧輕舟見桑柔好說話,搖着桑柔的手,撒嬌道:“怎麼了嘛,這個很好玩的,你試試,你試試嘛。”
桑柔一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又看了看地上的樹葉。
顧輕舟眼睛一亮,給桑柔做了一個示範。
顧輕舟:“你看啊,你就這樣,擡腳就走,腳擡低一點,然後腳尖朝下,找準落葉就踢。”
蘇念:“……”還讓她找到規律了。
桑柔按着她說的做,實則腳步随便亂踢落葉。
蘇念和姜煙跟在她們後面,看着這兩個表演。顧輕舟踢三步,後頭看一眼桑柔,她回頭一次,桑柔踢一次。
蘇念跟姜煙說:“像不像哄孩子?”
姜煙點點頭,十分認可地說:“像。”
桑柔隻是看着乖,看着單純,但她比顧輕舟更能看透世俗。不過當下,桑柔确實存些好奇心在身上。蘇念把視線移到顧輕舟身上。
她們不知不覺之中被她同化了。
這并不是一件壞事,相反,它是件有利于身心發展的一件事情。
蘇念擡頭看向天邊。一縷光從厚厚的雲層透出來。
她好像被太陽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