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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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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門第三年的時候,葉青岚的美夢徹底宣告破滅——是指她曾期待身為穿越者的自己會不會乃是萬中無一根骨清奇的天才,走的是扮豬吃老虎逆襲翻身那種劇本。

現實給了她冷冰冰的答案——太極玄清道第一層耗時六個月,第二層練了兩年。

放眼整個青雲門,應該算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優秀但不多,大約是個比百分之七十的人強的水平,基本屬于金字塔中偏上位置——雖然之下踩着大多數人,卻離塔尖,乃是天塹般的距離。

這個世界的修仙體系與網文中常見的不太相同,沒有主角意外得什麼天材地寶仙藥靈丹就能硬灌連升數級的投機行為,設定上是高級法寶沒有修為支撐也是廢鐵一塊。

而修為增進的快慢隻關乎兩個因素:資質和勤奮,前者占的比重還大點。

具體大多少呢,呃,可能也就9:1那種……?

殘酷,太殘酷了,等于在你出生那一刻一切就都是定數,天資聰穎的如履平地嗖嗖升級,平庸之輩隻能眼巴巴卡在第三層蹉跎歲月。

按照青雲千年建派曆來無數樣本經驗推算,她的天份雖不至于一輩子卡第三層連禦劍都學不到就陽壽用完,可等真正到驅物境界,怎麼也得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還得是順利的前提下。

嗚嗚,她穿越者啊,說好的挂呢,喂?有系統嗎,在?綁定一下?

連苦水都無處可訴,在風回峰衆人眼中她短短三年就恢複正常人的頭腦,還突破到玉清三層已經屬于意外中的意外,要是對旁人說她原本對自己的預期是考全班第一結果落差太大郁悶了,别人鐵定當她妄想症犯了在發癫。

曾叔常簡直驚喜萬分,草廟村這三個同時入門的遺孤,他和田不易還有蒼松一人撿一個回家,本以為自家傻子是三個裡墊底無疑,卻沒料想小姑娘比想象中有本事,田不易家的那個據說三年才突破到第二層,嘻嘻嘻嘻。

不是吊車尾他已百分之二百的滿意,第一那是做夢都不用想,這倆肯定沒法跟龍首峰的那個相提并論……啧,畢竟,那可是……

大約不止自己,那一輩熬到現在還有幸沒死的老東西們都在睜大眼睛期待,待到那少年長成,到底能重現幾分故人風采?

……

葉青岚自是不知道這些上代人的恩怨情仇,她恨不得燒香拜佛感謝自己穿來這個世界的修仙體系對她很友好,不需要像某些網文裡那樣一個門派養蠱般争搶靈氣和資源,就算最差情況停留第三層終生,也不擔心有人恃強淩弱把你洗劫榨幹最後一點價值,因此青雲門整體氣氛才如此融洽和諧,所以她失望歸失望,倒也不至于焦慮得吃不下飯的地步,認清現實後心态日趨随緣。

說白了就是躺了,既然當不了尖子,那後面也沒啥區别了,她的執念也隻有刻在老中人DNA裡的禦劍飛行,這下一杆子給她支到半個世紀以後了,還急個屁啊。

欲速則不達,這樣的話,她可以把當下過得更開心點,在這個娛樂匮乏沒手機可玩的年代給自己找找樂子,比如當初為補償給曾書書畫了一本同人漫,結果意外找回穿越前的畫畫手感,往後又漫改了幾段話本劇情卻總是覺得差點什麼,仔細想想,歸根結底可能還是不夠熱愛——畫的都是曾書書喜歡的角色而不是她的,說到她自己的意難平,嗯……

“太古時代,衆神居于人間洪涯境,火神祝融取榣山之木制琴,共成三把,名皇來、鸾來、鳳來。祝融對三琴愛惜不已,尤以鳳來為甚,時時彈奏。鳳來化靈,具人之形态,能說人語,祝融心悅。托請地皇女娲用牽引命魂之術,使此靈成為完整生命,名為太子長琴……”

曾書書讀了一半,滿眼放光擡起頭:“青岚,你畫新的故事了?但我怎麼不記得書櫃裡有哪個話本是這樣的劇情?”

“因為的确不是從師兄書櫃裡拿的。”葉青岚猶豫再三,發現還是做不到完全厚顔無恥,隻好說:“是我……我小時候聽的故事,準備根據印象把它畫完。”

其實她意難平老多了,為啥偏偏選中古劍,主要你要是搞什麼歐美同人漫,人家一看角色形象頭發卷曲高鼻深目胡子拉碴的,現實裡見都沒見過這種怎麼磕,畫出來是準備給人看要反饋的,到最後隻有她自己吃這口那不尴尬了,自己的腿肉又不香。

而哪怕是限定國産作品範圍内,同樣諸多問題:首先現代背景以及科幻未來的不行,這裡的人看不懂;古代的呢,裡面和中國曆史聯系太密切也不行,不然豈不是要從堯舜禹湯開始科普背景,高考過去那麼久了哪記得住,再說她隻是想在異世界繼續和人快樂磕紙片人,又不準備翻天覆地譜寫新曆史,不行不行。

那麼仙俠+古代+架空,第一個想到也就是古劍系列,雖說記得裡面還是難免有高山流水子期伯牙之類典故,但不多,一帶而過問題不大。

果然,曾書書對新漫畫提起前所未有的強烈興趣,本來他在大多數相對古闆的風回峰弟子中就是最好奇心強跳脫的,在沒接觸過葉青岚帶來的新式閱讀體驗前就沉迷話本喜歡其中的人與物,簡直嗑紙片人先天聖體,葉青岚從此過上了痛并快樂整日被催更的生活,無聊乏味的日子多了個人陪她叽裡呱啦熱烈讨論劇情,增色不少。

美中不足是曾書書到底是個男的,不能一起搞黃色,更體會不到公公嬷嬷腦補之樂,真是惋惜。

不過葉青岚已經知足了,卻沒想反而是曾書書不滿足于隻有兩人的北極小圈子,當古劍漫畫攢出第二冊之後,他沒跟她商量就把第一本拿出去跟衆弟子傳閱,當葉青岚回過神,震驚發現風回峰已經漫山遍野有人在讨論眉心一點朱砂長辮子高冷少年的傳奇曆險了。

那天,和曾書書比較要好、連帶也在她面前經常刷了臉熟的高澤師兄忽然叫住她,塞給葉青岚那本邊緣已不知被多少人摸得都卷曲了的漫畫,不顧她臉色奇怪嘴角抽搐,一本正經說:

“我原以為師妹你一直跟着曾書書,他肯定第一個給你看了——沒想到一問,那小子居然慌慌張張顧左右而言他,這麼好玩的東西竟然不帶我們小師妹,也太過分了!”

壯實的男子豪氣沖天揮了一下拳頭,好幾個剛練完劍悄悄往這邊看的年輕弟子縮回了脖——準确來說是眼巴巴盯着葉青岚手裡的漫畫,高澤笑道:“喏,現在想看這本的都排到七脈别峰去了,特意幫你從他們手裡搶來,小師妹,抓緊時間讀啊。”

葉青岚:“……”

救命,不是吧,七脈……别峰……她那隻有兩個人的冰天雪地北極圈……

“謝謝師兄。”她眼含熱淚,高師兄自是不可能知道真實原因,還當她真是感激想着自己,樂呵呵揮揮手走了。

……

“好吧我承認,沒跟你說就拿去給他們看是我的錯。”她抓住曾書書興師問罪的時候,對方不知為何也焦慮異常,急得語速飛快直抓頭發:“我也沒想到會流傳這麼廣!高澤問我的時候,我都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隻想着絕對不能暴露那是你畫的——你也不想被風回峰兩百多号人輪流去拍你房門催更吧!”

卧槽那可太恐怖了,葉青岚面無血色倒吸一口涼氣,曾書書又說道:“所以我隻能對外說,那是我在山下淘來作者不詳的孤本,結果——”

他“啪”一下打開折扇擋住臉,不知道表情有多崩潰了:“上午我爹把我叫去,讓我下山,再去當時的書攤找找有沒有第二本,他想看!”

葉青岚:“……”

啊,不是,這?

“為今之計,隻能這麼辦了。”曾書書忽然一把按住她的肩,神色肅穆:“師妹,我們假戲真做吧。”

“……大哥你在說什麼虎狼之詞?”

曾書書堅定道:“青岚,把你所有的手稿給我,我到山下找個書局合作,咱們賣書吧。收益我一分不取全歸你,而且你的機關術不也正需要銀兩支撐嗎?”

未曾設想的道路,但聽到後半截,葉青岚還真可恥地心動了。

她确實非常需要錢——就在她認識到自己并非修道天才那時開始,原主留下的機關術就作為預備方案正式啟動,好料子自然是用不起的,她開始往自己屋裡撿破爛,師兄們用廢的鐵劍、山上建築修繕淘汰的殘料全往回搬,拆點木頭金屬出來用作練習。

鼓搗數月,她把第一隻邊角料造的、成功能飛幾尺的機關鳥送給曾書書玩,雖是沒玩兩下那玩意就罷工散架,但這同時激發了富三代曾師兄的熱情期待,下次下山就給她弄來優質材料作為回禮,鼓勵她繼續學習。

同時,她撿破爛如此大的動靜亦不可能不驚動曾叔常,葉青岚原本心中打怵,還以為自己剛開始的副業生涯就要結束告終,沒想到師父了解情況後沒什麼反應,喚了一聲叫她跟着。

葉青岚惴惴不安步行跟随曾叔常往山下走去,都以為自己要被掃地出門了,萬幸最後他們沒有這麼一路走到山腳下,師父領她來到半山腰一間破敗的小院,院中有閑置的熔煉爐。

曾叔常說,這是一位早已仙去的風回峰長老當年喜愛鑄劍作用,以後她可以把那些撿來的鐵器破爛帶到此重煉,離山頂大夥住處遠點,少叮叮咣咣在自己屋裡拆,吵死了。

葉青岚當時唯唯諾諾不敢吱聲,在很多年以後她自己都成了風回峰頂梁柱之一之時,她終于有膽子問師父當時為何那麼輕易接受她不務正業不搞修煉搞科研,曾叔常怪眼一翻,沒好氣道:“你可是從入門就跟着書書,他要是能帶出個一心修煉心無雜念的,那才是見了鬼!”

嘛,知子莫如父。雖說跟她本身就是個老登心蘿莉身不安分的有關之外,和曾書書的慫恿縱容更脫不了關系,若最初是個一本正經死闆單純的師兄帶她,她鐵定不敢搞這些小九九,就算要搞也得等長大獨立,而不是才十三歲就又玩拼裝又畫黃圖……不是,好像暴露了什麼,咳。

總之,要做通天徹地大偃師——對不起串戲了;要修習機關之術,一直一窮二白肯定是看不到未來的,她需要經濟來源,即便覺得搞同人的沾上商業化有悖她曾在二十一世紀生活時的理念,可她都不在那個世界了……

就在她厚臉皮的半推半就與曾書書大力支持之下,賣書此事一錘定音。兩個月之後,修仙世界的第一本黑白漫畫流行開來,不光凡間銷量顯著,青雲七脈紛紛派出代表下山掃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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