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該期待着能聽到什麼耳目一新的有用道理，毫無疑問要是讓田不易聽到這種歪門邪說，臉都能氣歪了。

“呃，我就當沒聽過。”他好心好意勸道：“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了，萬一被聽到告你一狀，有你受的。”

“拜托，我又不傻。”葉青岚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在風回峰上周圍淨是些道行高深的師兄，我最菜；哪怕放眼整個青雲門同齡人，也都是林驚羽田靈兒這種别人家孩子，要是再學不會自我調節，那不遲早抑郁了嗎——話說，今天怎麼沒看到靈兒？”

提到這個名字，張小凡面露苦澀，往遙遠的地方眺望了一下：“那天龍首峰來人之後，師父就對師姐的進境要求嚴格了許多，要她七脈會武之前在太極洞閉關修行，其實不光師姐，幾位師兄也是……”

言下之意不能再明顯，整座大竹峰現在就他張小凡一個不被看好的閑人，但被葉青岚犀利指出漏洞，打斷施法：“太極洞？靈兒提過，那難道不是因為玉清三層以上才能進去修煉嗎，等你三層了，自然也能進啊？又不是在針對你。”

張小凡：“……”對哦。

“說起來，我也察覺不到什麼七脈會武将近的緊張感呢。”葉青岚一副無所謂聳肩：“師父完全沒跟我提這茬。”

張小凡聽了“啊”一聲，苦笑：“原來我們境遇差不多呢。”

葉青岚搖頭否認：“不一樣的，田師叔還會恨鐵不成鋼罵你，說明他其實仍對你抱有希望；可我師父，從一開始對我的要求就隻有一個——‘活着就行’，畢竟當初我還是個吓傻的白癡，後來能變回正常人在他看來已經超常發揮，還要什麼自行車呢。”

“嗯，我也發現了。”張小凡點頭道：“你和以前在草廟村的時候性格變了好多，還經常說一些聞所未聞的詞，比如自行車什麼的。”

“……”葉青岚後腦勺無聲無息一滴汗，強裝鎮定：“啊哈哈，畢竟瘋過一次嘛，後遺症什麼的，正常現象。”

好在張小凡看上去應當并未起疑，他還露出微笑：“你這一定是大難之後必有後福，老實說，我感覺現在的青岚變得比從前更好了。”

他神秘地眨眨眼睛：“上次見到驚羽，他也是這麼說的。”

葉青岚：？

這怎麼還能扯上林驚羽？

一聽這個她莫名有點不爽，不動聲色想轉移話題：“其實我想說的是……看我的經曆就知道了，隻要活着總能遇見好事的吧，就像你想超過齊昊，沒準哪一天真的彎道超車呢，比如你遇到神秘高人拜第二個師父，傳你強大功法和太極玄清道正好互補促進，再送你一件逆天法寶之類的——”

張小凡突然渾身僵硬，猛地驚恐緊盯着她。

葉青岚：？？

“沒什麼，我、我腿抽筋了，有點疼。”他又急匆匆低頭，敷衍地隔着褲腿揉了兩下。

什麼反應這是，總不會真讓她猜中了吧，你小子還真是鳴人？

葉青岚心裡畫了個問号，卻也清楚再逼問恐怕也無果，幹脆假裝毫無察覺，改問了個無關痛癢的問題：“話說我這次沒先拜見田師叔蘇師叔，晚上就不留下來蹭飯了吧……感覺不太好啊？”

張小凡巴不得她趕緊忘了這茬，非常主動提出：“那，要不我單獨給你做點什麼？”

“好呀，我想吃炸雞。”

“……沒聽過，不會。”

葉青岚比比劃劃：“就是把雞肉先用料腌制一下，然後裹上面包糠——呃，某種面粉，下油鍋，具體炸多久我也不清楚……總之差不多就是這樣。”

她期待地眼巴巴望着他：“你願意試試嗎？”

如果說最開始隻是一個為了繞開敏感話題另一個心虛躲躲閃閃才促成了張小凡本次下廚，那麼當他們真的去了廚房，她随口的欲求卻成功挑起一個資深廚子的倔強。

而當某種仿佛刻在靈魂裡的香氣漸漸傳來，兩個腦袋小心翼翼防着迸濺的熱油探頭往鍋裡看，張小凡聞到那股新奇的炸物香味，心中充滿廚師的驕傲和雀躍之時，不料一扭頭，發現身邊的人竟不知何時兩行淚水滑落，嘀嗒落在竈台上。

這可把張小凡吓壞了，還以為她餓到痛哭流涕，趕緊把人攆飯桌那邊去叫她等着，隻剩自己在廚房忙碌收尾，端了幾塊從油鍋撈出的金黃雞塊拿來。

葉青岚都那樣了，他當然顧不上自己先嘗，古怪的是對方看起來也并非特别餓，起碼還記得慢慢吹涼才小心掰開，也不用筷子，非常不斯文直接上手抓。

葉青岚撕下一小條連着脆皮的雞肉送進口中，嚼了幾下，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張小凡：？？？？？？

他夾起另一塊嘗了一口，更加不解：确定炸熟透了，也沒奇怪的味道，不如說比想象中更好吃，回頭就把這個叫炸雞的加入大竹峰菜單，師姐嘗了應該會高興吧？就是缺點太費油，隻能偶爾做一下……

“小凡。”他聽到葉青岚忽然吱聲，臉上雖然依然淚痕滿面，但好歹冷靜下來，不再跟個噴泉似的了，隻聽她啞聲說：“你用的什麼調味料？”

張小凡略顯不好意思：“我自己亂配的，實話說，我都忘了具體是什麼……也就憑着手感加吧。”

葉青岚默了，半晌，憋出一句：“天才。”

太誇張了，張小凡臉有些紅搖頭正要推脫，她卻又堅定重複了一遍：“你是真正的天才。”

能用古代缺這個少那個的食材複刻出肯爺爺吮指原味雞，沒有胡椒粉卻還是神奇地吃出了類似的味道，這不是天才是什麼？

嗚嗚，破防了，搞得她都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