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岚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那待會兒你自己去，跟人交涉什麼的你自己來，我去辦我的事，各自搞定再中午彙合吧。”

“你要去哪？”林驚羽想也不想急忙問，顯然老大不樂意她要撇下他跑掉，葉青岚好氣又好笑再瞪他一眼：“我也有正事的好嗎！不然你以為我師父怎會輕輕松松同意放我下山，真以為老娘來騙吃騙喝的啊！”

林驚羽沉默了，臉上明顯一句“難道不是嗎”，仿佛很艱難才将其咽進肚子裡。

……

歪打正着這麼快就讓她得了單獨活動機會，葉青岚抓緊時間一溜小跑往河陽繁華之處，葉家是富商家族必然不可能跟面攤以及小老百姓的家宅在一塊，她便觀察着建築高度和裝修簡奢，往應是富人區的方向前進。

但奇怪的是，無論是接下來她用兩個時辰看遍所有比四合院大的屋宅門口牌匾，卻愣是沒一個叫“葉宅”；還是随機抓取幸運路人問話，結果所有人聽她找葉家全部一臉懵圈，平民裡姓葉的倒不少，可是當地大家族……确實沒這戶啊。

後來，走到腳痛的葉青岚深沉坐在路邊咕咚咕咚灌一碗五文錢買的涼茶，陷入沉思：就算看在這一身青雲校服的面子上，也不該至于那麼多路人一起在騙她，所以是現在的河陽城真的沒葉家，難道在這六年裡家道中落，住不起大宅子搬走了？

——就算如此，好歹也得把地址給她探聽到吧，萬一有地下密室藏書室之類的呢，至少讓她挖挖看啊！

雖說在尋找葉宅路上她也順帶考察了河陽城排水系統，将那些利用高低落差建造溝渠、最後彙聚到城牆将水排出的設施畫圖記錄，也敲門進到百姓人家裡去觀察了他們取水的井眼及屋宅構造——依然幸虧這身青雲校服讓她沒有碰到絲毫阻礙，有了參照物，回去如何完善澡堂設計圖她差不多心裡有數，可以說本次出行最初目的已經解決，可……

可惡，問題是她的野心早就不僅限于在風回峰上修大澡堂了，讓葉家秘籍可能帶來的廣闊前景一刺激，現在的她隻恨不得把那些典籍全都收入囊中回去細細研究做個低配魯班，本來想得可美這趟出來起碼是個滿載而歸，結果出師不利死活找不到葉家具體位置，這下希望全落在埋于草廟村廢墟的那唯一一本機關術秘籍，可是按她原本打算并不非得這趟去挖，畢竟草廟村……考慮到林驚羽的心情，果然還是以後再說吧。

……

葉青岚回到最開始那間面攤，尋思在那等人打發時間，沒想到剛走近就看見林驚羽一身白衣頗為惹眼的身影，她過去拍了拍他的肩：“搞定了？挺快啊。”

“也就一盞茶時間，之後一直在等你。”林驚羽起身面向她，語氣帶着點不滿：“早知如此就不該分頭行動……你的事如何，也順利解決了？”

“順不順利的……反正也算弄完了吧。”葉青岚苦笑幾聲随便糊弄，然後忽地精神一振，挽起他的胳膊就把人往遠拽：“哎呀不想那麼多了，一上午跑來跑去我都餓了，走走走，山海苑地幹活！”

林驚羽當然不知道什麼是山海苑——河陽城最豪華的客棧酒樓，他隻是乖乖跟着葉青岚走，雖然本人似乎對下館子這種事沒太大熱情，但看她興緻勃勃摩拳擦掌的，便也臉上露出些許無奈笑意任由她擺布，跟着幾個小時四處亂跑已大緻認識路的葉青岚去往最繁華的商街。

然後，當看見山海苑那雕梁畫棟無比奢華的裝潢門面時，林驚羽欲言又止，手上稍微用力試圖阻攔，結果沒成功，被兩眼發亮的葉青岚嗖就拽進了客棧大門；

再然後，當二人讓熱情的店小二引向路上尋了處靠窗風景好的雅間落座，分明是第一次來的某人迫不及待搶過菜單報了一溜菜名，接着開開心心遞給林驚羽讓他再補充時，後者落在菜單上——嚴格來說是落在菜名後面價格的視線即刻一凝，表情頓時僵硬，最後徹底沉默。

尤其葉青岚剛已經大手一揮點了許多道菜，當着以為大主顧來了滿臉堆笑異常熱情的店小二面前，即便是林驚羽也不由耳朵發熱感到難堪，又不好意思直說囊中羞澀，隻得如鲠在喉死死盯着菜單，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葉青岚：……？

她思考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什麼，接着拿走他手中的菜單遞回給小二，笑道：“就剛才的那些吧，先吃着，不夠再加。”

等店小二走了，林驚羽才終于能說出話來了，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低聲質問，窘迫得好似快往桌子底下鑽：“我、你——這家酒樓每道菜品都價格高昂，光是方才那幾道菜加起來就已超過二兩，這下如何是好——”

他在那嚴肅裡帶着慌張字字诘問，葉青岚卻始終不慌不忙笑眯眯的，沒等林驚羽說完，她右手拿着一個東西放在面前的實木桌上，發出輕輕“嗒”一聲響。

半個拳頭大的雪花銀，目測得有十兩。

林驚羽：“…………”

葉青岚把他呆愣之色盡收眼底，笑嘻嘻說道：“早上吃的面你付的，這頓輪到我付，多公平啊。”

林驚羽：“……”公平個頭！

但好在警報解除，無論如何他倆是吃完有足夠錢結賬、不至于發生堂堂青雲弟子吃霸王餐這等師門蒙羞遺臭萬年的事件了，林驚羽稍微松口氣，随即意識到等于面前這家夥剛才故意看他以為銀錢不夠露出窘态也不吱聲，不由一陣惱火，條件反射沒好氣說教：

“就算如此，鋪張侈靡總是不該——”

他當然不會以為十兩會是曾叔常給的零花錢，再結合葉青岚此人平日作風，不難推測這錢十有八九是靠着投機取之非正路，忍不住就想教育她一下，葉青岚依然笑盈盈的，聽聞他一本正經的規勸，還頗贊同點點頭：

“是呢，假設我全部身家是十兩銀子的話，花掉近一半吃一頓飯那确實稱得上敗家，可是……”

說罷，她又把一張銀票拿到桌上，這次是五十兩。

葉青岚：“不夠？還可以再掏。”

林驚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