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叔常心中歎氣，壓下感慨換了個話題：“如今你有了玉清四層的修為，可有什麼打算？”

葉青岚一愣，她一個糊裡糊塗靠開挂進境四層的，連現狀都沒完全搞懂，能有什麼打算呢：“請師父示下……比如？”

“比如你的師兄們，能夠驅物的第一件事，便是下山去尋找合适的靈材鍛造法寶。”曾叔常倒沒訓斥她傻兮兮的對自己未來沒點規劃，隻耐着性子同她講了本該年長徒弟教年輕徒弟的最基本常識，一般來說這等瑣事不應驚動他這管着數百号人的首座，誰突破了就主動來禀報然後收拾下山就完了，但曾叔常似乎别有目的，說罷頓了頓，接着話音一轉：

“自然，也并非所有弟子都是如此。例如與你交好那林驚羽和田靈兒，還有書書……算了不提那臭小子，總之你應知曉，青雲之中偶有弟子聰穎過人以稚齡之身早早突破玉清四層，當時年紀太小長輩亦不放心叫他們下山曆練，這些人的法寶，便由父母師長直接替其張羅包辦，挑了好的贈予就是。”

葉青岚輕飄飄“噢”地應了一聲，這她當然知道，優質學霸的特殊待遇嘛，隻是多年來周圍太多“别人家孩子”被虐心慣了，一時間還真沒把師父所言往自己身上聯想。

她倒是一臉清澈愚蠢事不關己，給曾叔常急得焦躁啧聲，恨鐵不成鋼再次明示：“青岚，你今年多大了？”

“我？快十七了……”

葉青岚答完才反應過來，對哦——十幾歲的驅物境，雖然與陸雪琪林驚羽相比那是提鞋都不配，但要是放在整個青雲門，也正經算得上百裡挑一，亦是值得師長高看一眼、寄予幾分厚望了，呃，隻是自己這個情況實在不敢貿然自傲，萬一堆屬性堆上來的MP比人家紮紮實實修煉而來的靈力有水分，那特麼不尴尬了……

曾叔常輕咳一聲：“為師私庫中雖沒有什麼适合你這樣小姑娘的法寶，不過上等靈材不缺，給你挑上合适的托人鍛造出來，雖與書書那把軒轅相較稍遜，但大約能與你彭昌師兄的吳鈎持平吧，如何？”

葉青岚消化了半秒才反應過來，倆眼睛瞪成了乒乓球，接着毫不猶豫撲通一跪五體投地，大呼：“多謝師父！師父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戰無不勝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卧槽！是法寶！！！

是商城裡動辄上百萬積分一把的法寶啊！！！

曾叔常：“……”

她師父剛開始還聽着馬屁美滋滋，到後面漸漸覺出不對味兒來了——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曾叔常有奪位之心想取代通天峰呢，臭丫頭胡咧咧什麼，他可不是蒼松那老登好吧！

“行了快閉嘴，起來。”他沒好氣拂袖，帶起一股力道将趴地上的葉青岚托起，但整體心情仍很是舒暢，似乎剛達成了什麼暗暗盤算的目的，情緒頗佳反問道：“那就如此定下，既然法寶已安排妥當，你也就無需再下山遊曆為此奔波，往後專心留在青雲山上，你可有意見？”

他本以為小徒弟定是再次大呼沒問題，不料此言一出，葉青岚剛還滿臉溢出的喜色瞬間凝滞，靜止片刻後，惴惴不安擡頭：“這……弟子愚鈍，師父的意思難道是，法寶和下山……隻能選一個嗎？”

曾叔常：？

這有什麼可糾結的嗎？一邊是不遜于他親兒子幾分、多少弟子求都求不來的厲害法寶，另一邊是在山下溜達大海撈針地尋找靈材，他可是下血本了，尋思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選吧？

然而，曾叔常震驚地在他徒兒眼裡看到了發自内心的苦惱，葉青岚一咬牙，不舍但果斷：“多謝師父好意，隻是我……還是更想下山磨砺一番，求師父成全。”

沒辦法啊，割舍了近在眼前的天上掉餡餅，她何嘗不心絞痛到無法呼吸，可是因為有系統的存在，她必然隻能選擇下山——否則将來等她用積分兌換了商城的技能書，要怎麼解釋那些根本不屬于青雲門的功法來曆，總不能吹牛說是自己憑空悟出來的吧，唯一的辦法就是到時候全部推說是曆練所得，青雲門在這方面還是較開明寬厚，至少宗門從來不會在外出曆險的弟子身上臭不要臉薅羊毛，你在山下所得一切都屬于你——當然，前提必須得不是什麼邪物或邪術，不然詳見張小凡。

除此之外，積分的獲得途徑也注定了她不可以死宅在青雲，同一批人可榨出的分數是有限的，不下山去攻略更多人，意味着竭澤而漁——本身不夠強的話，别說首座賞賜的法寶，就算是把誅仙劍送給她也沒屁用啊。

曾叔常：“……”

就算他沒說話，尴尬凝重的氣氛逐漸也讓葉青岚察覺到，她好像選了一個對方最不想她選的回答。

她小心翼翼從端着作揖的手後面露出臉來，觀察着對方的反應謹慎問：“弟子冒昧，敢問師父……究竟為什麼不希望我下山啊？”

就很不合理啊，别人家都是巴不得孩子出去多曆練曆練漲漲見識好回來獨當一面，到她這怎麼還反其道而行之的，就算自己是風回峰唯一女弟子，卻終究也隻是徒弟又不是親閨女，并不至于溺愛到非得放在眼前，怕放出去讓人拐了吧？

而且她細看曾叔常的表情，也并不見一般情況下長輩被小孩拒絕頂撞了的煩躁惱火，反倒……有點心裡沒底？

“青岚啊。”曾叔常清了清嗓子，卻也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隻沒由頭問道：“眼下你修為突飛猛進，從前造的那些稀奇機關隻怕往後也許多用不上，為師就問一句，你是準備将機關術就此擱置呢，還是……”

畢竟玉清四層的驅物乃萬法根基，此後可不像前三層一樣機械性重複行周天、日複一日積攢靈力那麼簡單，五花八門各路法術招式數都數不清，每一樣都要大量時間練習積累，要想出類拔萃，往修煉上投入的時間隻會增不會減。

這下葉青岚聽懂了。

嗨，合着是從前她修仙前途平庸，幹脆志不在此搞搞生活技能合情合理，如今卻意外搖身一變成了本脈新晉潛力股，可不擔心着她眼界高了再也瞧不上凡人都能使得的機關造物，而衆人包括曾叔常卻都嘗了發明創造的甜頭正愈發期待她下一步動作，所以才想将她留在青雲，好修煉之外仍能留下閑暇繼續深造，保不齊哪日她就又能掏出一張設計圖給全風回峰驚喜，可要是給放下山去撒丫子沒影……那可真不知一杆子要支到何年何月去了。

今非昔比，她的時間精力更值錢了，至于那件預支給她的法寶，這麼一想也帶上了補償性質，償還的就是她本應全部用在修行上、卻分給師門基建的心血。

葉青岚回憶起當初林驚羽剛發現她不潛心修煉反而整日研究蓋澡堂子時的出離憤怒，少年憤懑不已為她鳴不平，反倒還被自己不解好意給怼回去了，現今想想卻心口漸暖。

不過，不管是曾叔常還是林驚羽，所有人都搞錯了——這并不是一個二選一的問題。

放棄機關術？白癡才那麼做，她查過積分入賬明細，五年裡得來的四萬積分有一大半都源自建成的公共澡堂，要是換成死磕修煉等下一屆七脈會武，六十年可都未必能得這個數——利他的事情，總是比利己之事更容易博得旁人好感。當然外挂和積分的存在使她看似利他終究還是利己這種事，個中奧妙不足為外人道也，自己心裡有數就好了。

“師父。”

她笑了笑，坦然大方揚聲道：“可我貪心的很，我全都想要——無論是您說的法寶，還是機關術，甚至還有之前您給我的丹方，以及下山遊曆……我全要，不行嗎？”

當然，這種外人眼中的大言不慚可沒她自己以為的那麼熱血，曾叔常都無語了，一個白眼翻過去：“少口出狂言，當别人一天十二時辰，你有二十四個是嗎？貪多嚼不爛将來文不成武不就的，可别後悔了哭！”

“總得給個機會先試試嘛，師父。”葉青岚依然嬉皮笑臉，曾叔常也無法，幹脆甩袖：“随你的便，管不了你。”

話這麼說，他眼裡卻是噙着掩不住的笑意，忽想起什麼笑容消失，隻剩唏噓感慨：唉，這股勤奮鑽研勁兒，要是能分給書書一半、呃，十分之一也行啊……

曾叔常忽然道：“那眼下倒是有個機會——與魔教那場戰鬥可謂慘烈，當日連玉清殿都塌了一半，房屋損毀更數不清，這會兒通天峰忙于重建，正需要各脈派些人手增援，你可要去幫忙？”

葉青岚一怔，随即狂喜：“要去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