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燭台、墨水與鵝毛筆、些許白紙,這似乎是個隐蔽的臨時辦公點,但大家顧不上這點,注意力都被方桌旁的四隻造型類似的椅子牢牢鎖住。
凳面上,拉鍊般細長的脊梁骨痕迹清晰可見;凳背上,肋骨的輪廓像某種平鋪翅膀在此休憩的畸形蝴蝶。每一寸肌肉的紋理起伏都被完美保存,得益于人體的對稱構造和高超的剝皮工藝,這些椅子們呈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變态美。
何進呆呆地“啊”了聲:“這就找着了?”
易機先的視線在四把人皮椅之間來回切換,試圖找出差異:“哪個才是,或者四個全砸了?”
正說着,樓下突然鬧起來,猜測是又有倒黴蛋被選中當“材料”了,褚知白四人各用牙簽紮了把椅子。
另一波玩家的動靜戛然而止。
“看來就是它們了,”魏海鼓掌,“多虧了你,不然我們哪想得到還有這種暗室……對了,安森你的技能是什麼,方便透露嗎?”
後者沒有遮掩:“幸運,一天一次,在我需要的場合,它會自動觸發。”
就比如剛才,他站得好好的,突然覺得胳膊很癢,準備去撓的時候,另一隻手肘因此撞倒了燭台、扯出後面一系列情節。
既然凳子已被暫時壓制,玩家們沒浪費時間。安森出了技能,四人組出了道具,魏海三人便自覺地出力,一人抱起一個凳子往外走。
韓琵搬了最後的一個,甫一接觸,其表面冰涼細膩同時又柔軟順滑的觸感令男青年不寒而栗,一想到這曾經是某個活人,他甚至有點想幹嘔。
其他人聞訊趕來,大家齊聚房子大門口,見證摧毀過程。
萬金拿出了打火機,花發胖子動用了長柄刀,兩人一通搗鼓下來,家具絲毫未損。
——這是錯過時間段了。
衆人遺憾之餘,隻能作罷。他們關上門,将這些糟心的東西擋在視線外,商量如何處理那具遺體。
擔心詐屍或者被邪祟當做新的容器附身,新形成的人凳自然留不得,隻是在處理方式上,玩家們略有分歧。
安森表示不如找個花園角落把卷發男生埋了,他在雜物間裡見過幾把鏟子,它們都有黑布。
對此,林禾翻了個白眼:“萬一人變成僵屍,這點土想爬出來還不容易?”
死不瞑目的人,屍體發生異變,恐怖故事的經典套路。
安森家鄉流行的民間傳說是喪屍文化,和這幫渾身爛肉、行動遲緩的弱智怪物不同,華國的僵屍可是力大無窮、刀槍不入的開挂設定,個别甚至還懂武器、有武功,會搖人打團。
聽完魏海三言兩語的解釋後,在場唯一的老外默默閉嘴。
“要不剁碎。”
除非和死者有仇,這個提議簡直惡意滿滿,偏偏方潇潇還一本正經地表示這是為了大家好,可行性很高。
“完整的死人動來動去确實挺吓人的,如果是一坨肉泥,或者半拉腸子、幾根手指什麼的……乍一看頂多是惡心,讓人恐懼的程度很有限。”
而且零碎的肢體縱然活過來,也造不成多大破壞。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個計劃通小天才。
林禾皺眉頭嫌棄:“我身為一個變态都覺得你變态。”
如果能活着出這個破遊戲,她高低得去看看這人在不在各省的犯罪人員懸賞通緝令上。
“那就火化吧。”易機先出來打圓場。
“怎麼又是個不正常的,拿打火機慢慢燒人,這場面也很變态好吧?”生怕這苦差事落到自個兒頭上,萬金立馬跳出來反對。
林禾不留情面地大聲嘲笑:“腦子被泡面湯泡傻了?大家架個柴堆你上去放把火就完事了,用得着你在那慢工出細活,燒烤呢。”
打算堅守内心拒絕和變态共沉淪,卻一時鑽牛角尖沒想到這一點的萬金:……
“這樣不行,燒不幹淨的,還是……”話還沒說完,衆人便示意方潇潇閉嘴。
啧,隊友是弱雞就是麻煩,現在不聽,到時候被人形黑炭追殺的時候你們别哭。
她悻悻轉頭,問始終安靜的四人:“你們覺得呢?”
嘴上說着“你們”,視線卻投向了褚知白和韓琵。
前者暴揍了她一頓,不顯山露水,似乎是四人團的話語權掌控者;後者則是她中意的“剁肉”頭号候選人。
對方表示他們少數服從多數。
大家最終敲定了火葬方案。
煮熱水剩下不少柴火,玩家們一部分繼續去收集燃料,另一部分跟着何進搭架子。男人是建築師,整出個通風透氣且資源利用效率高的設計不成問題。
“人凳”被端過來了,在衆人的注視中,火舌将它逐漸吞沒。
晚飯是幾塊曲奇餅,沒有飲品補充,玩家隻好苦哈哈地借韓琵的鍋,自行燒水。一個好好的靈異副本,倒成了撿柴模拟器。
三回下來,室外能留給他們扒拉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再這樣下去,遲早得砍樹砍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