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輕俠将酒杯砸在地上,雙手握于腰間,笑着說道:“禮尚往來,爾等送了吾輩這般大禮,吾輩自當回敬這萬魔齊滅的景象。”
一條藤蔓自他的手中爬行而出,然後利落化為一把長劍。
“好看嗎?”
牆壁上,角落裡,縫隙間,那無數雙眼睛充滿着惡意。
是沈刀月先拔劍。
他本就是殺伐之道,劍鋒,總是渴血。
光風霁月的人,卻長于殺,癡于殺。
踏着無數妖族的血,沈刀月和裴輕俠兩人與蠍女交手時,天色正亮,風雪狂嘯,破落酒肆無一幸存,連天外山脈都削掉一角,大地千瘡百孔。
蠍女桀桀笑着,而後又變作更古怪的笑聲。
縱使她帶來的數百妖将都死了,蠍女也渾然不懼,露出來的人臉上興味愈濃,笑得異常甜美,“妙哉,如是這般功力,怎麼早先不說,這回才顯露出來?讓奴家好生寬慰,好生喜歡……”她的笑容越扯越大。
“人類小兒,你等斥我輩殺人成性,那你們屠殺我萬萬妖魔,不也手染血腥,背負萬萬血債嗎?”
那重重砸下來的聲音仿若帶着誘.惑與妩媚,動搖靈台清明。
裴輕俠以木靈引動周遭生機化形,數十把長劍劈向蠍女,硬生生劈開大妖無往不利的護體罡風,強行襲向顔面,一下子破開迷障。
無數蠍子撲了上來,将下一招攔住。
“行滅族之舉,已是天道難容,便是萬萬血債又如何?”沈刀月輕斥。
他已殺到極緻,一切萬物皆可傷!
一劍化生,一劍化死。
裴輕俠和沈刀月是截然不同的道,也怨不得他們不大相合。可兩人不投緣,卻偏生有種古怪的默契,劍氣引動周身命門時,便一瞬明了身旁人在想什麼。
“你在等你的援兵嗎?”
裴輕俠望了眼沈刀月,如同閑庭散步,避開了蠍尾毒辣的攻擊,底下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鋪陳開來的蠍妖屍體,不知那蠍女究竟産下了多少。
“可惜你忘了,我身旁這位雲上劍宗的高徒了嗎?”
裴輕俠朗聲長笑。
“若我來,是因為北荒魔軍,你猜他來,是為了什麼?”劍意劈開堅硬的胸甲,換來蠍女咆哮的尖嘯,“劍下,有多少妖族的命數?”
時年,妖魔聯手,一赴北荒破防線,釋放荒原無數魔獸,入中屠殺人族;一守南境天外山脈,移山填海,設下天塹屏障,斷絕一切逃亡路。
此一,為裴輕俠所破;此二,亦被沈刀月所屠。
兩人并無商議,快意上頭,為族而戰,殺上天外山脈,攜手破除妖魔之險,與大妖蠍女對弈一十三天。
終,大妖蠍女伏誅。
妖丹顯世之日,諸妖皆有所感。
…
裴貳幾乎喝光了酒肆内所有的酒,隻是他愈喝酒,眼睛就愈亮,聲音悠長平靜,“這是一劍霜寒和魔尊陛下第二次見面。”不知什麼時候,他說出來的話,就讓人深信不疑。
就連霍磊,也是如此。
還醒着的三人沉迷在那場殺戮裡過久,還難以回神,他們看着裴輕俠與沈刀月并肩而去時,猶是熱血沸騰,卻更是寒意入骨。
“妖魔毫無人性。”
許久蔡沉悶地說道。
光看兩位反殺妖魔的快意,隻覺他們不知殺了多少妖魔,然隻要一想到妖魔出現便是屠一國一城,那種激昂便蕩然無存。
直到親眼所見人族曾經的慘狀,方才得以窺見先輩一鱗半爪的艱辛。
裴輕俠老神在在撿豆子,“都過去了,現在不也是挺好的嗎?人妖魔三族勉強共存,人族也成了氣候。”
許久蔡霍然說道:“看來,史載也不正确。一劍霜寒和當時的魔尊配合這般默契,又怎會關系不好呢?”那一招一式,當真讓人心生向往,難以忘懷。
尤其是最後兩人的殺招之精妙絕倫,那配合之默契圓潤,讓幾個劍修胚子看得如癡如醉,恨不得再看一回!
裴輕俠猛然被一顆豆子嗆了氣,捂着胸悶悶咳嗽。
誰說默契,便是關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