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侍女回眸,趕忙跪拜在地,一派惶恐地顫聲道:“啟禀少夫人,婢子眼瞎耳聾,什麼都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還請少夫人看在大公子一片好心的份上,饒恕婢子。今日所見所聞,婢子絕不會宣揚出去。”
“還請少夫人饒命。”侍女嗓音凄楚。
她哭喊的聲響、與張春華對峙的模樣,漸漸也被雨中的司馬毅等人注意到。橫槊下意識驚喚一聲“公子”,司馬毅當即自雨中放下手裡所有書籍和畫卷,跑回另一頭的廊庑下,尋着輪椅坐了回去。
橫槊和韻竹也紛紛停下腳步,全神貫注地緊盯着張春華與那侍女。
司馬毅推着輪椅往二人所在的對面廊庑而去。
張春華轉眸,又向橫槊望來,道:“橫槊,這位侍女說她名喚晚雪,乃是在長兄院子裡侍奉的。你在家中最久,可曾見過她?”
橫槊認真地想了想,之後坦誠回答:“是,大公子院子裡是有一個叫晚雪的婢子。好、好像确實是她這般模樣。”
橫槊此言一出,那婢子直起上半身,頓時眼眸生光。
張春華不慌不忙,又詢問:“那她來家中幾年了?身世可清白,是簽了死契,還是招工?”
“約、約莫三年餘……應是死契。”橫槊沉吟着,繼續道,“當是時,公子新病,大公子憐惜二公子,欲為二公子新增侍女、仆役,但二公子全都拒了,買來的幾個,包括這個晚雪,便分散在家主、大公子、三公子和其他幾位小公子院裡。”
“也就是說,她是自仲達病後才來府上的?”張春華察覺出其中的不對,言簡意赅地總結之後,鄭聲反問。
橫槊不太确定,下意識地颔首,緊接着又是搖頭。
那侍女聽罷,當即又跪了下去,匍匐在張春華腳邊,抱着張春華道:“少夫人明鑒,婢子孤弱,受大公子恩惠得入司馬府,三年來盡心盡力侍奉,從未有錯。少夫人若是不信,自可詢問大公子過後,再來處置奴婢。”
“奴婢賤命一條,自知窺探了主子們的秘密,沒有好下場。即便是一死,奴婢也求少夫人将婢子交給大公子處置。”侍女晚雪聲淚俱下。
司馬毅已經到了二人近前,見狀有些不忍,嗫嚅着小聲:“春華,我瞧她确實不像撒謊模樣,既是無心之失,懲處一番便罷了。若是真怕她說出去,便将她關起來也好。”
張春華聽了,轉眸意味不明地望向司馬毅,不置可否。
良久,張春華看向晚雪,無奈歎息:“你起來吧。”
晚雪顫顫巍巍地直起身子。
“走吧。”張春華又說。
晚雪霎時感激涕零,“婢子感念少夫人大恩。”
而後她三步并作兩步,狀若逃命似地要往庭院外去。
忽而,張春華又叫住她,“等等。”
伴随張春華的聲音,并非是追趕而上的腳步,換而是一道寒芒,自身側劃向侍女晚雪的面前,眼見一支鋒利的金钗就快插進自己的身體,晚雪迅疾地轉身躲避。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避開了張春華的偷襲。
張春華冷笑,“既是孤弱侍女,又怎會有如此靈巧的身法?”
晚雪聞言一怔,随即望向近處一旁的司馬毅,假裝柔弱地栽在牆面上,倉皇道:“公子、少夫人,奴婢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奴婢隻是下意識地想要保護自己。還請公子為奴婢做主,公子……”
晚雪泣涕漣漣。
張春華上前要抓她,司馬毅有些遲疑地阻止,“春華。”
張春華憤憤道:“婦人之仁。若是你今日放過她,明日死得說不定就是我們。”
“可是,她還什麼都沒做,她也證實了自己的身份。”司馬毅毫不猶疑地反駁張春華。
張春華微瞥了司馬毅一眼,不屑一顧,繼而看向庭院中,“韻竹,你來。還有橫槊,若是你不想你家公子有難,應該明白要怎麼做。”
話罷,倆人一起上前,并着張春華,将侍女晚雪圍堵起來。
眼見形勢不對,晚雪匆匆起身,先去推其中瞧起來最弱的韻竹。推得韻竹一個踉跄,她趁勢撞開韻竹,繼續往院外跑。
橫槊下意識地扶住韻竹,張春華去追晚雪。緊追了一陣,張春華飛身将晚雪撲倒在地。晚雪拼命掙紮。
倆人一時上下不定,韻竹催促橫槊,“别管我,去幫夫人。”
橫槊便撇下韻竹,沖到前方,去幫張春華将晚雪按在地上。
張春華舉了金钗。
司馬毅驚呼道:“你要做什麼,害人性命嗎?就算她真的是曹操的細作、會出賣我們,我們也絕不能随便動手、違法犯罪。”
就在司馬毅話音剛落,又一道驚雷炸開,依舊伴随着閃電。閃電照亮了灰暗的廊庑,廊庑之下,稚幼的少女手舉金钗,毫不猶豫地紮入身下之人的心房,那人先是不安地擺動,之後因為痛苦扭曲,到漸漸沒了生息,雙目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