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眼仇恨地看着在婚房内查看的伊勒沙代,結結巴巴開口:“約,約裡哥,是那個祭山族奴隸讓你威脅我的是不是?你别聽他的,他身份卑賤,去了别處都會被排擠,隻能縮在這鎮子裡躲着,他就是嫉妒咱們不是下等的祭山族人,有機會能出去!你看鎮長不也對那些管事大人殷勤着嗎……啊!不要,不要!”
約裡聽到一半已是面色陰沉,心裡最後一絲容忍也徹底消散,丢下木盆,捉起新郎的右手,鋒利的柴刀抵上了他的大拇指。
“你這随從挺聰明呀,還知道從哪兒動刀效果最大。”
路西法不知何時又無聲無息地出現,懶懶散散地靠上伊勒沙代,蒼白的掌覆上他手背,微微屈起,勾帶着他的手停在窗框之上:“看這兒,那姑娘是被硬生生拽出去的。”
伊勒沙代目光卻落在窗下,那角落裡有一枚小金葉子,正是阿亞嫁衣上的裝飾。
路西法随他目光看下去,笑吟吟道:“聖子,你真壞,方才所有人都在的時候,你分明就看見了它,卻什麼都不曾明說,偏要隻做指引,讓他自己去發現真相。一時的曲折換他一世的忠順,可真是筆劃算的買賣,難怪我座下的瑪門費盡千辛萬苦,也想來見你一面。”
伊勒沙代一默,路西法雖好似隻在閑聊一般,但他并非常人,自然能聽出其中試探之意,心知他多疑的毛病又犯了,無奈道:“路西,我與你座下魔王皆無私交,對于他們,我從來沒有,日後也不會有結交之心,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你這樣說,倒像我小心眼,不允許你同他們來往似的,可真是叫我傷心。”路西法裝模作樣地歎氣,“雖然,我那些下屬們的确是長得稍微突破人類的審美下限,還有些人類難以接受的小愛好,但如果是你,我覺得他們會和你相處得不錯的。”
……路西的“稍微”“有些”在某種特定條件下可以當做“非常”來聽。
伊勒沙代選擇沉默。
路西法未得到回應也不惱,他伏在伊勒沙代背上,湊近他耳邊:“那姑娘真可憐啊,現在還不知道孤零零地躺在哪裡,你打算怎麼處置這個負心漢?”
聽他說到一半,伊勒沙代微微偏過頭,湛藍眼眸映出路西法的面容,路西法仰起頭,直視他的眼眸。
“還要先問出約裡的妹妹身在何處,再行處置。”
“何不問我?”路西法眨了眨眼,充滿暗示意味,“我向來樂于助人,尤其對你。”
“這不過是小事,對他,都不必真的下手,他自然就會說的。”
伊勒沙代此言不假。
約裡還沒真的下刀,隻是割破一層皮見了血,新郎便已經哭叫着交代了一切。
他早就向往那些管事所說的貴族家的富裕生活,隻是他相貌身材都不出挑,他們對他也就态度平平,他當時也就歇了心思,隻是過了幾天,他們突然又找上了他,給了他一筆錢,告訴他——
“我把、把阿亞帶給他們,他們會送她去王城給貴族老爺做女仆,他們說,阿亞隻是一時沒想通,等以後她發達了,她會感謝我的……”
新郎涕淚交加,滿臉水迹,看上去狼狽至極。
可是阿亞當下不同意,怎麼會和他們走呢?
所以他們給了他一瓶藥,如果阿亞怎麼都不願意,那就把這藥潑到她臉上。
他照做了。
他把昏迷的阿亞放在約定好的地方,然後再回自己家,假裝若無其事地去迎婚。
“我就、就把她放在神壇背後的雜物房裡……”新郎哆嗦着說。
約裡徑直跑了出去。
新郎剛松一口氣,就見他又跑回來,他張嘴,還未出聲,就又被狠狠扇了一耳光。
這一下約裡用盡全力,打得他頭暈目眩,口角出血,竟昏了過去。
路西法可惜地歎氣:“真是不頂用。”
他松開伊勒沙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嫌棄地拍了拍衣服。
“路西,你去神壇做什麼?”
伊勒沙代背對着他,忽然發問。
路西法一頓,随即掃視自己全身,卻一無所獲。
伊勒沙代轉身,抓起他的手腕,眸色冷沉:“你的指甲,沾到了神壇特制的材料。”
路西法垂眸看去,果真他指尖還有一點特制材料的奇特氣味。
他還真是敏銳。
“現在才懷疑是我抓走了她,是不是有點晚?”路西法樂不可支,眉眼間盈滿笑意。
“你不會。”伊勒沙代仍緊攥着他的手腕,“你從來是驕傲的,你不會對除我以外的人下手,因為你覺得他們都不配。”
“這麼說,你很了解我?”路西法彎起唇角,眉眼間卻沒了笑意,“想起來了?”
伊勒沙代卻隻是盯着他的眼睛。
“她已經死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