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金發,碧眸,倨傲。
阿斯蒙蒂斯一句“我的父神啊”堵在嗓子裡。
待一寸一寸仔仔細細看清白衣青年的臉後,阿斯蒙蒂斯跳得快從胸腔裡蹦出來的心髒才緩緩平複。
……老天,也不是很像。
大概也就是那麼百分之一。
太可怕了。
就這百分之一,都簡直要吓死魔了。
這難道是莉莉絲暗地裡對他的詛咒嗎?
就不該讓那個身負罪罰的瘋女人多說話的。
說什麼來什麼,好的不靈壞的全應。
阿斯蒙蒂斯暗暗長出一口氣。
不過就是這百分之一,恐怕也是個不定時的引爆點。
這裡出了動靜,陛下一定會來,他得在陛下來之前把這人趕走才行。
在阿斯蒙蒂斯觀察那白衣青年期間,他也抽空往這邊看了一眼,但也隻是一眼,随即便移開目光,專注地盯着那地上的黑衣人。
“比起束手就擒,我還是更欣賞垂死掙紮的你。”
白衣青年不緊不慢地走近:“聶厄曼,你确實很不錯,能在我手下撐到現在,我承認,你已經超過了大部分廢物。”
但也不過隻是個稍微厲害些的廢物。
聶厄曼聽得懂他的言下之意。
他費力地撐起身,勉強坐起來,咬牙怒道:“利安維亞,你如此傲慢張狂,犯了七罪之首,如何還能做侍奉神明的神職?”
約裡被這話提醒,才去看利安維亞的衣服,果真看見了聖潔高貴的白薔薇。
約裡一怔。
他雖出身小鎮,卻也被普及過這方面的知識。
他看得出,這是……聖殿的标志。
而且,是最高級别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利安維亞。
這個狠辣傲慢的年輕人,竟然,是傳說中悲憫衆生的聖殿的最高祭祀之一?
但他的震驚絲毫不能撼動利安維亞。
“聶厄曼,追逐遊戲到此為止,你該為背叛聖殿付出代價了。”
利安維亞徐徐從背後抽|出一柄長劍。
他不将這裡任何人放在眼裡,認定他的獵物無處可逃。
——然而他連劍都未能全部拔|出。
利安維亞雙眉緊皺,懷疑的目光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不夠的聶厄曼身上轉了一圈,随即落到了吊兒郎當地靠在一旁的阿斯蒙蒂斯身上。
阿斯蒙蒂斯見他看過來,清了清嗓子:“你好,我是惡魔。”
利安維亞看着他,碧色眸中緩緩浮現一點疑惑。
……這位聖殿祭祀是不是耳朵不好使啊?
“我說,我是惡魔。”阿斯蒙蒂斯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附加解釋,“就是住在地獄裡面,經常出來為禍人間的……”
“我不瞎,看得出來。”利安維亞冷漠地打斷了他。
這下換阿斯蒙蒂斯一臉匪夷所思:“那你不來打我?”
怎麼,難道在他們當代人類心裡,惡魔已經不是首要消滅對象了嗎?
他還納悶着,利安維亞已經不想同他多說。
惡魔嘛,腦子不正常是正常的。
“聶厄曼,我竟不知何時你早已與惡魔勾結了。”利安維亞微微眯起眼,目光中滿是審視與嘲弄,“看來你素日的清高,也都不過是喬裝,比起你最看不起的所謂汲汲營營之輩還不如,至少他們是不會與惡魔為伍的。”
阿斯蒙蒂斯瞠目結舌,他回想了下,自己好像沒說過或暗示過他認識這人吧?
但他突然想起一句話。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聶厄曼很明顯是受不了這毫無理由的指控的,他情緒激動,俯身又咳出一大口鮮血:“利安維亞,你可以殺了我,但絕不能如此污蔑我!”
他們拉扯間,阿斯蒙蒂斯聽到了隐約的腳步聲,心中一緊,不再顧忌,擡手聚起法力,要将利安維亞從那破損的洞口處推出去。
管他掉到哪裡,反正别讓陛下看見他就行。
然而利安維亞早有防備,他方才不過是試探阿斯蒙蒂斯是否是為了保護聶厄曼而來,在聶厄曼否認他與阿斯蒙蒂斯相識後,他便明白阿斯蒙蒂斯是為了阻攔他而出手,于是便一直防備着。
他反應極快,側身躲過阿斯蒙蒂斯的偷襲,眉心緊皺。
他能感覺到阿斯蒙蒂斯身上氣息莫測,很明顯是一個極強的惡魔,甚至……可能是一位魔王。
但他自認從未見過阿斯蒙蒂斯,更不必說得罪,阿斯蒙蒂斯為何要阻攔?
莫非……他與聖殿有過節?
無論利安維亞如何猜測,他也不會想到,阿斯蒙蒂斯動手,僅僅是因為他的相貌。
乍看之下,像一個不該像的人。
但正如阿斯蒙蒂斯不久前所說,利安維亞的确有些本事,起碼阿斯蒙蒂斯想不制造出動靜地把他推出去,一時半會兒還真做不到。
阿斯蒙蒂斯越發着急,最後幹脆閃身靠近,利安維亞早已發覺他想将他從那牆上洞中丢出去,索性緊緊貼住背後的牆面。
阿斯蒙蒂斯眉頭一皺,單手拎起利安維亞,就要把他連着牆面一起摁出去。
利安維亞抓住他的手腕,拼命反抗。
恰在此時,他們身後的門把手傳來輕輕轉動的聲音,來者沒有敲門,徑直打開了房門。
幾人中唯一有空的約裡匆忙回頭,隻見四人都齊齊站在門口。
伊勒沙代在看糾纏的阿斯蒙蒂斯與利安維亞。
而路西法……
正聚精會神地觀察伊勒沙代。
利安維亞連着他背後的牆都被阿斯蒙蒂斯朝外按出一個傾斜的弧度,碧色眸中滿是惱怒和不可置信。
這個角度會更像一點。
然而,他沒有看到預想中的反應。
伊勒沙代并沒有過多關注利安維亞。
隻像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路西法頗覺遺憾。
不過相對于他們的表面平靜暗潮洶湧,狄曼圖雅卻是反應激烈得多。
她看清利安維亞的臉之後,表情一僵,顧不得其他,拽着塞裡加就要立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