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芷伶調整好低落的心情,餘光落在兩人交疊的雙手上,被他牽起的那一刻,她的手僵直到一動不動,照應此時紛亂複雜的心緒。
一種怪異的情緒爬上心頭,他為什麼...要那麼做,是為了她嗎?可他實在沒有理由為她那樣做。
兩人還沒走出黎家多遠,紀老爺子身邊的人就趕來叫住兩人,說是紀老爺子有話與她說。
她與紀明謙對視一眼。
紀明謙果斷松開她的手,雙手插兜,朝她眉峰一揚,懶懶地出聲,“走吧!”
走進紀家一樓,他散漫地靠坐到沙發上,随即挽起袖口,露出線條分明、肌肉虬結的小臂,一看就是經常堅持鍛煉。修長的雙腿嚣張地交疊在一起,翹成二郎腿。
右手拿出手機,單手在屏幕上操作,手背青筋凸顯,手指修長。
桃花眼微眯,時而給人一種斯文精明的錯覺,時而交織着不管不顧的無賴和看透一切的鋒芒。
一如現在,他抽空睨她一眼,催促道:“怎麼,想演呆頭鵝?還不快去。”
她回過神來,醞釀了半晌,一句話也沒能醞釀出,隻能哦一聲,慌張地小跑去樓梯。紀老爺子在二樓的書房等候。
“有些美色,當初你在E.N.可是不屑觊觎的。還有,告訴老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要不然讓他自己派人送你回學校,我哪有那麼閑?小爺我的時間金貴得很!”語氣拽拽的,滿是戲谑。
聞言,她差點單腳踏空,從樓梯上摔下來,幸好扶住樓梯旁的扶手。
回頭偷看,隻見男人細碎的短發垂到硬朗的眉骨上,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深邃明亮鼻梁高挺,唇色豔紅,嘴角勾芡一絲不鹹不淡的微笑。那雙眸子在她回頭的那刻,精準鎖定她,繼而微笑更深。
她眨巴眼,趁潮紅還沒蔓延至全臉之前,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飛快往上爬樓梯。
有時候,她也不知道該說他是敏感、聰明還是......自戀。
紀明謙昂首望向那抹腳底似抹了油跑得飛快的身影,唇角在他未經覺察之間揚得更高。
反應遲緩的呆子一個,哪天被騙也得樂呵呵地給别人數錢。
黎芷伶再次下樓,已是半個小時後。
沙發上的男人沒有在看手機,而是垂眸出神,左手微微轉動右手腕上的沉香手串,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做這個動作,第一次還是在E.N.吃飯,他沉心思考、分析聯姻利弊之時。
走到他跟前,她緩緩說:“紀先生,我們可以走了。”
紀明謙站起身,恢複雅痞的模樣,低頭探看一眼手機,擡眸,“談了這麼久,老爺子有沒有什麼話對我說?”
黎芷伶将紀老爺子說過的話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确信沒有一句話能夠原封不動說出口。
“紀爺爺沒說别的話,就讓我們先回去。”
原話是:“讓那臭小子給我滾,滾到九霄雲外去!丫頭,你是個好姑娘,可不能和他學壞!”
紀明謙目光頗含深意,悠悠出聲,“你倒挺像那麼回事。”
說完,提步朝外走。
黎芷伶跟上去。
直到邁巴赫啟動,開出很遠,紀明謙看一眼右視鏡,不經意掃到身側女孩臉上,女孩眉峰皺起,一副苦大仇深的糾結。
腦袋瓜裡不知道到底想些什麼。
“黎小姐,在想什麼?”
黎芷伶對于不在意的事情素來漠不關心,即使旁人屢次提及也不放在心上。然而,對于在意的事情,總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韌勁。
她不一會兒追問:“紀先生,您剛才那句話,像那麼一回事是什麼意思?”
她從小學會察言觀色,能敏銳捕捉到旁人情緒,做出最體面妥帖的安排。可每次遇上他,總不能探清他的心思。
紀明謙勾起唇角,原來為這事。
側眸瞟一眼,女孩側身正臉看過來,視線炙熱,氤氲期待、緊張還有疑惑。
“傻得像那麼回事。”他哼一聲。
紀家上上下下,包括黎家在内,誰不知道自從他拒絕接受紀氏集團後,老頭子和他的關系水深火熱?
老頭子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地對他說好話?也隻有這麼個傻丫頭還在從中斡旋。
“哦。”黎芷伶坐正,低頭,雙手絞住裙畔,難以排遣心中湧上的那陣失落。
“怎麼,黎小姐喜歡上我了?”他聲音懶洋洋。
黎芷伶倏然擡頭看去,男人目視前方,看不清神色。
“當然沒有。紀先生真會開玩笑!我...我隻是好奇而已。”她擠出笑意。
紀明謙長歎一句,“那真可惜,我還是喜歡黎小姐的。”
黎芷伶知他喜歡說得真真假假,可這句話她不認為真實。
“領證領得急,忘記去做婚前财産公證。這樣吧,黎小姐,我到時會讓人起草一份合同,确保你的股權隻屬于你一個人,不歸于兩人共同财産。”
她張了張嘴,“哦。”
“黎小姐,你不必介意。我們既然合作,理當各取所需,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紀明謙往右轉方向盤。
車内再次陷入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