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領完結婚證的那天，她在宿舍拿着那個紅本本失神許久。

現在，天翻地覆。可最讓她恐慌的，是一直保持的平靜沉穩不知什麼時候居然被輕易打破。

在會所裡還不覺察，走出來後左手手心的劇烈疼痛慢慢傳出，時時刻刻在提醒她，她即将踏入危險的失控邊緣。

路燈在水泥路上投上一段又一段陰影，她沿着陰影慢慢走，從這頭走到那頭，走過一道道陰影，越走越快，有些事情不願承認，實在不願，也不能。

“謙哥，你看小嫂子那是在幹嘛呢？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學校？”賀·司機·揚慢慢地開車。

後座，紀明謙的視線一直盯着前方的身影，東張西望，蹦蹦跳跳。

這麼晚了，也不打車回家，在路上發什麼瘋。

“不管她，開車。”紀明謙擡手拽拽領帶，揉揉眉心。

賀揚露出為難的神色，“那謙哥，還是開這麼慢？這麼慢還不如我們兩個也一起下車和小嫂子一塊走......”

後視鏡中一記眼刀飛來，賀揚趕緊閉嘴。

咱啥也不知道，咱也不多說，你們愛咋樣咋樣。

黎芷伶走着走着，步伐放緩，思緒平複下來。

耳邊猝然一道轟隆隆的車聲傳來，她往後一看，一輛摩托車居然在人行道上飛速飙車。

危機來時，人的反應往往要慢上半拍，眼看車頭快要挂到她。

她的手臂被人往後一扯，又跌入熟悉的懷抱，周身萦繞一陣深厚的烏木沉香。

晃神後昂首對上一雙怒氣滔天的眸子。

“這麼晚不回學校，在路上給人撞？”紀明謙嗓音低沉，洩露出一絲難掩的緊張。

黎芷伶推開他，禮貌地道謝，“多謝紀先生。紀先生剛才說錯了，不是我專門給人撞，而是騎摩托車的人不遵守規矩。還有，我待會兒就回學校，不勞紀先生費心。”

紀明謙不鹹不淡地說：“上車，送你回學校。”

“不必，不麻煩紀先生。我再走走，然後打車回學校。”說完，她快步往前走。

紀明謙握緊拳，好，好得很，是他犯賤！

車門被摔得震天響，賀揚提心吊膽地繼續開車，這次都不需要再問開快開慢，老老實實跟在黎芷伶身後。

又跟了一會兒，紀明謙冷聲：“賀揚，将車開過去。”

黎芷伶那股火又要出來作怪，身邊又是那個聲音。

“黎小姐，上車。”

“紀先生，不用了，我這就去打車。”她連忙跑到路邊，準備攔車。

“黎芷伶，你偏要鬧什麼脾氣？”紀明謙下車，唇角繃得直直的，唇形抿成一條線，大步走來。

她不看他，“我沒有鬧脾氣。”

雙肩猝然被一雙大手扳轉過去，撞進紀明謙居高臨下的嚴肅眸光裡。

“你看着我，告訴我你沒有鬧脾氣？”

“你放開我。”她掙紮着，杏眼圓潤中莫名含些委屈，雙腮微微鼓起，讓人看着不忍心。

“你要鬧什麼脾氣，等回到學校了愛怎樣怎樣，路上不安全。”紀明謙緩和語氣。

“我說了沒有生氣，你放開我，我自己打車回去。”她拼命掙紮。

“有車回去，還花什麼打車錢，你很有錢？”紀明謙不顧懷中人的掙紮，緊緊摟住她就要往車上帶。

“因為我讨厭你，我不想看見你！”黎芷伶大吼，吼着吼着淚水流了下來。

紀明謙慢慢松手，低頭看向懷中淚水氤氲的女孩，皺眉，“你說什麼？”

“我就是想一個人回去，你為什麼總是要逼我？”黎芷伶哽咽，鼻尖哭得紅彤彤，音調揚起，聲音變大。

“那還是我犯賤，關心你，還真是我愛犯賤是不是？”紀明謙咬牙道。

黎芷伶讨厭失控的感覺，隻想遠離，可他卻偏偏不讓，這讓她害怕，“所以我謝謝你，謝謝你的關心，行不行，可不可以？”

“黎芷伶，你不就是因為剛才在曙色的那個女人跟我生氣？那你在學校和許家老二偶爾相處過密，你有見過我次次去鬧？”紀明謙怒火中燒，桃花眼裡目光犀利，如針紮般刺人骨髓。

黎芷伶用手背摸一下淚水，“我說過，我和學長什麼也沒有，普通關系。我沒有為那個女人和你生氣，你不要總是逼我！”

“好好好，你說的有理，你說的對。我逼你，逼你什麼？結婚？結婚是我逼的？你自己好好想想！”紀明謙吼道，怒火再也壓抑不住，“你和許家老二是普通關系，那我們也是普通關系，你憑什麼偏要和我置氣？”

吼完，紀明謙怔忪，他從未當衆發過這麼大的火。

黎芷伶被他吼得退後幾步，眼眶紅遍，二話不說地跑到路邊攔住一輛的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