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屍體漸少,樹木的品種發生變化,桂樹的甜香味混合血腥氣彌漫在空中,令人作嘔。
尚欽扶着樹幹,“哇”的将早膳吐了出來。
群山地勢險要,兜兜繞繞圍着霧氣。每片林子氣候異常,時而蛇鼠一窩,時而不見天日。這座莊園位于山頂,不寒反熱,成千上百的秋皮蛇盤在暗處嘶嘶吐着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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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白衣男子叫邱心,道清來意後,求聽葉救活他的新婚妻子。
聽葉自然沒有起死回生之術,她一掐脈便知,這女子早死多年了,隻道:“無能為力,拖了這麼久,趕快準備後事吧。”
尚欽覺得奇怪,小道姑很少如此毒舌。更奇怪的是,那位白衣公子似乎十分注意他,他圍在案台周圍走一圈,白衣男子便要跟着。
怎麼?怕他看了他的娘子去不成?尚欽想想也是,還是遠離些好。
畢竟面前死去的女子容顔依舊,他要避嫌,以免小道姑誤會。
邱心氣質出塵,他日日懇求聽葉:“久聞仙人有起死回生之術,隻有能救活我妻,無論什麼代價我也願意。”
尚欽覺得他聲音和身形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來,但世間真的有起死回生之術麼?他不信,小道姑卻好像在認真研究。
偌大書閣裡,古籍雜亂交疊,香爐裡的香料早早燃盡,灰燼見底堆積一抹清冷色調。
尚欽推門進去,晨陽射入,一幅畫卷壓着箪榻上青紗長長延至木闆地面,花窗外藍翠鳥在枝條上跳舞。
他将畫挂回牆面,那是一抹濃重的青綠色夾雜淋淋黑墨,萬物生發的山林盛景,盡數綿延十萬裡地。
趁小道姑睡着,尚欽偶然發現一間密室,密室中央四足方鼎紋飾獰厲,案台赤爐足镂紋深重凸出,牆面帖符畫幡,隻開一扇窗,房頂四角挂青鈴,燃盤香。
還有一味詭異的生犀爐香。
“聽葉——”,尚欽突然覺得頭疼,沖出來拽着聽葉的袖口。
捂頭大叫,“啊——”
“!怎麼了?”
“我頭疼——我頭疼!啊——”
聽葉見密室門開,那爐生犀香幽幽飄起詭異的回鹘線條,“壞了!”,有髒東西借香通靈進來了!還進了尚欽的腦顱!
尚欽紮進聽葉懷中瘋狂大叫,聽葉用驚涼的手背試探他的額頭,他便緊緊捏着她的手,将她撲倒在地。
喊聲引來那位白衣公子邱心,他對尚欽癫狂的舉動尤為在意:“出什麼事了?!他為何如此?!”
尚欽隻往聽葉懷裡縮,她身上的苦寒梅香能讓他稍稍鎮定,認清自己是誰。
倏而,他大喊着:“紅眼睛!紅眼睛!啊——!”,聽葉眸色一沉,她知道是誰了!是它!
她咬血畫符燒燼佐清水要尚欽喝下,他大叫着不肯喝,白衣公子邱心摁着他逼他喝下。尚欽狂力大發!一掌擊翻水碗,持續縮進聽葉懷中捂額大叫。邱心着急,二次上前被拒。
無法,聽葉咬破唇角将血液親自喂入他腹中,二指并在額心,紅梅隐光,于一片黑暗的霧氣中,看見一雙鬼焰紅目。
她終于見到那隻白發赤目的“老朋友”——女鬼淵子。
在邱心的驚異注視下,聽葉周身寒氣爆發,自問自答、狀如瘋癫,不知在與何方鬼神對話。
“你究竟要幹什麼?!快從他腦中撤出來!快!”
“我就知道你在意這個小子?他有什麼好?血能治你的寒症?不如喝了他的血治病。”
!邱心亮劍直指聽葉:“什麼他的血能治病?你們要對他做什麼?!”
“胡說什麼?!給我滾出來!快——!”
“呵呵呵呵呵……既然他的血能治好你,為什麼不殺了他?!我看你是看上這小子了!他長得風流倜傥,你動了凡心了!如此,還修什麼道?趁早跟我回去做鬼吧?!世間俊俏男子無數,任你挑選,這還不好?呵呵呵呵……”
“滾出來——!”,聽葉急了,二指重抵紅梅,深吸運氣,召動尚欽體内運轉的她的幾滴血液。
用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法子,強行将女鬼靈識打出尚欽的身體!作用力反彈到她的内髒,“噗”地噴出一口血來!
尚欽平安無事昏迷倒地,黑色團霧飄入空中就被邱心一劍擊散!
白袍隐隐,劍渡柔光,聽葉唇角猶帶血迹,對着邱心的背影冷冷道:“太子殿下——”
?!面前人劍心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