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躲過一劫。”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他還是要快些跑走才好。
說着正遇上在竹林裡練劍、翩翩不凡的邱心,他的劍法靈逸飄動,若雪渡柔光,功底深厚,倒有幾分像他的大哥,身形也像……
情形逐漸詭異?!這劍法他大哥曾教過他……公子丹國朝劍術第一,無人比肩。
尚欽臉一沉,決心亮劍刺出!
竹林劍影,白光相接,‘铿锵’兵器相抵,尚欽總算明了了,不可置信地抵劍出聲:“大哥。”
這一聲讓對面敗下陣來,收了劍,揭下易.容.面.具和施在面部的幻術,露出原本俊雅風流的面龐,“澤陽。”
“大哥——”
尚欽徹底怔住……他大哥現在應該被幽禁在銅雀殿才對,為何易容化名到了這裡?
他來還生。
那他帶來女子,是抹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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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冬,青嶂之巅下了一場初雪。
風卷鵝毛,傲梅吐芳,公子丹白袍負劍,長跪雪中,直挺挺地像與風雪鬥氣。細看才知,嘴唇已烏紫,眉間也挂了冰霜。
暖樓上的炭竹爆了個火花,聽葉緩緩斟着茶。
尚欽急得直轉:“聽葉,你當真不幫我大哥?”
“招魂術需燃壽引魂,以我目前的功底,燃太子殿下十年的壽命至多招魂兩刻。那女子死了近四年,恐怕早已投胎轉世,召不回來的。”,聽葉語氣平靜。
“這……”,尚欽急得坐立難安,他大哥自小心性堅定,執意如此,隻怕神仙難勸。昔日舉世無雙的太子殿下這會兒已經在小道姑的門前跪了一天一夜了。
尚欽知道多說無益,最終面色嚴肅地道:“就随了我大哥吧。”
聽葉飲盡杯中茶:“好吧。”
書閣密室裡的風雪從小窗外灌進來,鵝毛洋洋灑灑入室即化。
小道姑在重新巡察招魂陣法,生犀通靈,鬼靈鎮角,并無問題。她再查三巽,發現端倪後貼符作法,發現這陣法根本運轉不起來。
當年她在青嶂天壇上布召魂陣法,多年未解,還是盜了師傅的青鼎才将陣法燃起來,勉強招魂入人身。
後來被逐出師門,她又盜走清晖山流光主觀的聖物——赤爐,用它燃生犀通靈——引殘魂,布陣利落至極,竟然還是燃不起來?
說着,她咬血滴入赤爐中的瞬間,一望無際的曼珠沙華徐徐生風蔓延開來,耳邊成千上萬個雜聲大悲大喜,咒術結袈。她捂着腦袋痛不欲生,看見尚欽沖進來喊她:“聽葉!”
七歲時,聽葉做夢。
夢到滿目蒼痍灰白色的山,荊棘樹影暗無天日地穿梭,身後有長牙猛虎追趕,她拼命連滾帶爬、一步千裡奔下山。手臂被利棘劃破,逃過灰黃點綠的田野,坡後現一片青青草原――置之死地,絕處逢生。
聽葉大喜,臂上血珠滴落草葉。一瞬間,漫山遍野猩紅刺目——笛音中生花,焰火連天,花中大火燒了夢境。
夢醒魂還,一紅一白兩道鬼影,分跪床前,赤目白發的女鬼從黑暗中走出立在二鬼中間。
因夢生異,得鬼身。——自此,她有兩隻忠誠的鬼徒。
青鈴異響,生犀香燃,七顆昙花金鈴“鈴鈴鈴——”瘋舞,在小道姑的“嗡嗡”招魂咒語中,風雪乍停,一陣風過,四角青鈴“嘣——!”地響裂開。
風洩畫屏,玉簾飛散,古有記載:
——生犀不可燒,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
“來了。”
案台上躺平的不腐女屍忽地睜開眼睛。
倏忽!聽葉腦中随之顯出一幅冬日畫面。
一個俊雅風流的男子在梅園中練劍,劍氣吹風佛雪,花影一動。梅頭堆雪隐隐的下瀉聲中鑽出一個绯衫白月鬥篷的女子,穿過重重疊疊的梅影撲入他懷中:“公子,是我。”
與此同時,桃庵山腳的晴日微雨與此情此景重疊,一雙冰冷的手緩緩觸上公子丹臉頰,他混身發冷,不可置信!懷中人眸眼溫沉,切切實實地動起來:“公子,我回來了。”
“抹桃。”
公子丹鼻頭一酸,眉眼似江河湖海深沉不定,晦澀難懂,僵硬屈指拂去她鬓邊的雪花,抱着這具久違的“屍體”聲不成句。
“我就知道,你沒走,我就知道……你在我身邊,我就知道……”,此時若能一夜白頭,想必他定然是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