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眸光微動,淡笑道:“徐爺爺。”
“這是好事。”徐震宇的目光透過人群,看向蘇瑜音二人。
從多年前兩人結合之初,就備受樂談的夫妻。轉過頭,老人的聲音認真又滄桑,“我一直都知道我們小禾是個出色的孩子。不管外殼怎麼樣,可内裡成長的堅韌又善良。可你綻放得如此痛苦,讓人心疼你的美麗。”
“你不需要他們要求的那麼完美,你要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他拉住季禾,阻止她繼續掐手心的動作,安撫這個讓他心疼的孩子:“如果有一天你有你想要的了,答應爺爺,一定不要放棄它。不要再一個人難過了,我們小禾要快快樂樂的。”
良久,她輕輕抱住了徐震宇,聲音哽咽又溫柔:“好啊。”
朦胧月色下,背着人群,小姑娘紅了眼睛。
在外界看來,無論是作為繼承人、名媛還是女兒,季禾都将這些身份完成的很出色,也被認為就該是這樣的。
可這過程中的一切帶來的負面情緒十分強烈,讓她麻木的同時也讓她習慣了這份痛苦。
在此之前沒人告訴過她:你可以不用做的那麼好。
季禾很快整理好了情緒。
現場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人群散開,換了音樂。
季禾看見徐知妄朝她走了過來,正經模樣,很紳士:
“季小姐,能請你跳支舞嗎?”
她在老爺子暗含笑意的目光下,把手遞給他,嬌矜地微點頭,道:
“當然。”
随着季禾和徐知妄上場,舞池中的人便陸續地退了下去,隻留下他們二人。
“你瞧瞧,這倆孩子關系可真好!”
開口的是徐知妄的母親林雲。氣質溫婉娴雅,講話也是溫聲細語的,讓人很舒服。
她親昵的拉住蘇瑜音的手,看着場上的兩人,淺笑着道:“看起來也般配。”
這句話讓蘇瑜音明顯楞了一下,她不動聲色瞧了眼林雲,卻看不出異樣。
一時間也将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兩人男俊女美,一黑一白,裙裾交錯間令人浮想聯翩,若隐若無的默契,任誰都看得出兩人的關系不一般。
任誰都覺得的般配。
良久,蘇瑜音收回目光,斂下眼,神情也分辨不出任何情緒。
季明松冷血無情、二房勢大,她自己心裡也清楚老爺子為什麼願意定季禾為繼承人,從前季禾還小,她一心嚴格培養季禾想把控住她,倒是沒想過這件事。
可如今想來……徐家位高權重,哪怕是自家老爺子都得退讓三分。
她覆上林雲的手,笑意吟吟:“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兩人的關系肯定是要比其他人好的。”
林雲面上的笑深了幾分:“是啊。”
而場上的兩位主角并不知道這兩人的話題。
“感覺你這段時間挺忙的?”他拉過季禾,兩人貼的極近,問道:“在學校都見不着你人。”
“約了朋友。”
那個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陸時延。後來他還陪着季禾去過兩次那條街,事情處理完也沒直接這樣斷了聯系。
不過除了微信上偶爾的兩句問候外,兩人見面的交際并不算多。
不知道想起什麼,她勾唇笑了下,總覺得那人不像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
一個圈子裡季禾真稱的上朋友的人就那麼幾個,她這麼說的話那該是新認識的了。
突如其來的某種感覺下,他看了眼季禾,試探的很謹慎:“是嗎,那帶出來認識認識?”
這是不可能的。
季禾想到那人,沒接話,轉而同他開玩笑:“我可聽說現在學校追你的人不少,現在看來不止是學校裡的女生啊。”
最起碼這周圍的女人的視線就夠季禾招架的了。
“她們不重要。”
一舞結束,兩人對立而視。
突然的,徐知妄向她邁了一步,俯身抱住她,雙手環繞隻敢虛虛抱着,聲若呢喃:
“我也不在乎。”
季禾也被他這個突出如其來的動作驚到了,反射弧延長甚至沒聽清他說的話。她眨了眨眼,微微蜷縮手指,有些遲鈍地擡手回抱了徐知妄。
就這麼一個很小的禮節性動作,仿佛給了徐知妄莫大的鼓舞。
他低垂的頭很輕地貼在季禾發間,季禾甚至能感受到他笑時胸腔的牽動。
如果剛才那一下是莫名其妙,那麼現在季禾覺得他大概又在發瘋了。
季禾雙手松開,落在他的腰間想推開他。
還來不及用力,就看見了前面不遠處的季戀戀,望向這個方向,表情帶上了一貫讓季禾不舒服的敵意。
徐知妄是彎下腰抱季禾的,所以不僅沒擋住季禾的視線,還讓她看得非常清楚。
她身上有些泛涼,眸光閃爍,看見的不僅是季戀戀,還注意到旁人别有深意的視線。
剛才季禾的腦子有些發懵,現在算是一下子清醒過來。
這一刻,季禾突然想起前兩天和夏淼的對話——你喜歡的人是徐知妄?
那一瞬間,徐知妄腰間的西裝被她抓的泛起褶皺,季禾面上沒什麼表情,手下用力推開了他。
季禾撩起頭發,看了眼徐知妄,沒說話徑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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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一個人跑這兒來?”
季時澤擔心季戀戀,找了過來。
說着就把季戀戀拉了過來,不讓她再繼續扯花枝,以免花刺傷到她。
廊燈照耀下,季時澤發現自家妹妹眼睛紅紅的,很明顯是剛哭過。
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拉起季戀戀的手。用手帕擦掉染上的汁液,動作很輕柔:“那麼寶貝你的手,弄傷了不心疼嗎?”
季戀戀感覺又想哭了,帶着哭腔喊了聲:“二哥。”
她心裡是難過的,可對上季時澤溫柔的目光。季戀戀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對人傾訴這種難過。
垂下眼,聲音悶悶的:“我沒事,隻是突然心情不好。”
季時澤心裡明白她難過什麼,心疼卻也沒辦法。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像哄小孩兒一樣:“那二哥帶你回家。”
季戀戀悶悶應了一句“嗯”。
季時澤牽着季戀戀,剛走到拐角處就跟季禾正面碰上,兩人明顯都楞了一下,季時澤很快反應過來,沖季禾颔首。
季禾視線略過他,掃過季戀戀,落在他牽着季戀戀的手上,步子沒停,直接從兩人旁邊走過去。
反正就他們三個人,如今的關系也沒好到可以寒暄的地步。
被剛才的事影響,季禾不想在前面待着,一個人到後花園來,還碰見了兄妹倆。
季禾注意到地上被拽下來的枝葉,連帶着花瓣,散落一地的狼藉。
她輕嗤一聲,偏頭回看,已經看不見兩人的身影了。
她随手把高腳杯放在一旁的廊台上,彎腰撿起一支繁茂的小花枝,上面的花還算完好。
季禾拔着上面的花葉,心思卻不在那上面。
對于一些還留有餘地,并不想讓它破碎的事,季禾這人總是會習慣性躲避,以為這樣就能什麼事都沒發生。
可現在,季禾在煩躁的同時,内心更甚的是一種恐慌。
而那種恐慌不是源于徐知妄,而是來自陸時延……
“——嗡!”
花枝被人插入酒杯,酒液蕩起層層漣漪,白花綠葉,更顯靡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