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止不住地笑出聲,坐直身子,“當然,這沒錯,我可是季家的繼承人…不過您這話就錯了。”
她看着面前的人,嘴角扯起的弧度惡劣,“還要看這個女兒是誰的。畢竟爺爺不會随随便便就選個阿貓阿狗的,對嗎?”
“你給我住嘴!”季明松怒吼聲響起。
——嘩啦。
蘇瑜音的包被季明松掃落砸向季禾的方向。裡面的東西滑落出來,冰冷的金屬質拉鍊劃過季禾的小腿,刮下一道明顯的血痕。
空氣突然就凝滞了,季禾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對面,感覺到了他一下子沉下來的臉色和氣勢。
陰沉的,不像看自己的女兒,倒像是在看仇人。
季禾想到那天晚上,他掐着蘇瑜音脖子的仇恨模樣。
其實比起蘇瑜音,季禾是更畏懼季明松的。
即使從小到大他不會怎麼搭理她,兩人相處的時間也不長,但那股莫名的畏懼還是存在。
可現在,不知道是因為今天這件事還是他那句話,積攢太久的情緒迫切需要宣洩,而這讓她伸起一股勇氣以及更為強烈的痛快感。
和對蘇瑜音的态度不同,她字字冷靜、諷刺,繼續那些沒說出口的話,“為了你的小家你辛苦了這麼多年,我要是回去公司你就該擔心了吧?”
“有些東西你覺得重要,但對我來說,毀了才是更好的!”
說一說完,被情緒影響的理智漸漸回籠。季禾眼眸微動,面上表情也盡數收斂。
她心裡隐約猜到了季明松的想法。
季老爺子已經老了,而她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在他們看來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進季氏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季明松不在乎季禾是怎麼想的,可對他來說目前唯一能擺脫季老爺子的法子或許隻有季禾。
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來控制季禾,這都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以商人的角度來較量這場最後的勝負,但他卻沒想過這個女兒的心思。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他氣的臉色漲紅,冷漠威脅,“除了按我說的做以此為季家創造價值,你還能做什麼。沒了季家,你什麼都不是。”
他說着便朝季禾的方向抻過去,蘇瑜音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一把将人給推回了座椅上,“她說的不是事實嗎?”
那雙保養極好的手還拉在他的胳膊上,西裝被抓的全是褶皺,“在生氣什麼?你也會害怕嗎?我告訴過你的,我成了這樣你們也都别想着好過……”
蘇瑜音被刺激到了,嘴裡的話也很混亂。可她一下子又冷靜下來,垂下頭,貼在季明松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
車沒停,隻有一層隔闆分開車内空間。
季禾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别墅裡撞見的場景。身上的溫度漸漸退下去,喉嚨發緊,她有些想吐。
人的情緒到達界點的時候,身體會比大腦更快的作出反應。
季禾也不知道自己在難受什麼。
“——砰!”
玻璃杯砸上隔闆四分五裂,車一下子慢下來,季禾沖前面的人喊道,“停車。”
司機不敢多問,聲音也忍不住顫抖,“大小姐,外面在下雨,現在下車……”
“我說停車。”
等到車一停下來季禾看都沒再看兩人一眼,徑直就下車。
但車沒開走,反而在停下的時候司機就立馬跑到後備廂找傘。他撐開傘遞給季禾,說,“這雨越下越大,您拿着傘吧。”
季禾擡頭看見他淋濕的西裝外套,擡起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接過來。
涼意順着傘骨傳至手心,傘很大,雖然重但也沒讓她繼續淋雨。
汽車緩緩啟動,季禾心中的戾氣與惡意卻突然蔓延開來。
握着傘的手微微卸力,沉重的雨傘順着力道掉下來。她順着微微一揚,雨傘剮蹭上昂貴的汽車,順着雨勢跑遠。
冬雨帶着涼寒打在人身上,透骨的冷。
季禾身上的大衣濕透,長發貼在脖頸間,整個人十分狼狽。
她順着能遮點雨的路走,靴子時不時踩上小水坑,濺上小腿,那道血痕被浸泡的痛意都被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