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陸時延都堅持翹課照顧季禾。
可是她的感冒卻沒絲毫好轉,甚至還加重了些。
長時間的輸液,留置針已經在暖白的皮膚上留下一塊淤青,季禾看着何醫生最後貼上的輸液貼,掀眸,問道:
“今天是最後一次了吧?”
“對。”何醫生擡了擡眼鏡,還是忍不住再叮囑道:“…還有就是,這幾天你需要飲食清淡,好好休息。”
“如果你能照我說的,把安眠藥給我,那我當然能好好休息。”
何醫生是季家的私人醫生之一,一直負責照顧季禾,所以對于她常年靠安眠藥入睡的情況,也是知情的。
但自從去年的意外後,他就開始阻止季禾服用安眠藥。
見面前的人仍是不說話表示拒絕,季禾也覺無趣,于是讓他離開。
門鈴适時響起。
季禾看了眼挂鐘,心中猜到了來人。
“——你好。”
接連三天的碰面,何醫生看着門口的少年,終于在離開前主動同他打招呼。
陸時延也覺得意外,禮貌點頭回應,“你好。”
兩人即将擦肩而過,何醫生看着那道高大身影,忽然出聲,鬼使神差地将先前的那番叮囑說辭,重複地又告訴了陸時延……
“你還覺得有哪兒不舒服嗎?”陸時延關心道,何醫生的話被他放在了心上。
“我沒事,你不用管他。”季禾看着那盒粥,蹙眉,轉移話題道,“陸時延,我不想喝粥了。”
這三天在公寓養病,季禾的精神也很差,換了以往,她一個人待着直接斷聯都是正常的。
現在好容易才恢複了些,于是她放好了粥,笑着對陸時延說:“我請你吃飯吧?”
/
推車裡放滿了食材。
季禾在思考,自己怎麼就答應了陸時延在公寓做飯。
室外的晚風料峭,季禾将手放進外衣口袋,餘光瞥見了那雙被風刮得泛紅的手,因為提着購物袋,手背的筋骨清晰。
視線停留了那麼幾秒,季禾擡頭看着他,“要不直接點外賣吧?”
陸時延沖她搖頭,“我給你做飯,比較健康,不會等太久的。況且何醫生也叮囑了,你需要清淡飲食。”
“……”她不是這個意思。
季禾的住所是獨層公寓,因此在看見燈光折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時,她伸手攔住了陸時延。
來人是季戀戀。
“有事?”
“大伯母讓我來的。”顯然是等了一會兒,季戀戀本就不耐,見季禾态度冷淡,她說話時也就不免嗆人,“看樣子你是真忘了,今晚程家老爺子的壽宴。”
她側頭示意幾個化妝師先進去,目光這才注意到跟在季禾身邊的陸時延。
直白地上下掃視一番,季戀戀眼神悄然變了瞬,語氣帶上了笑意:“姐,這位是?”
“幫忙的。”
季禾面不改色地回答她的問題,讓陸時延把東西放下,刻意拉開了疏遠距離,“謝謝,你可以走了。”
陸時延眸光輕閃,聞言隻是抿唇沒吭聲,聽話地将東西放好,離開前忍不住擡眸看季禾,她一眼也沒看他……
視線和季戀戀對上,她勾唇似笑非笑,陸時延的記憶裡對她有模糊的印象。
“那個人有點眼熟。”
身後響起季戀戀的試探,季禾腳步稍頓,并沒給出任何反應。
一排排展列出的禮服繁複華美,指尖劃過,季禾随意挑了件抹胸黑色禮裙,款式簡約卻很挑氣質。
因為生病的緣故,季禾氣色不大好,今晚的妝容也偏濃绮。
鏡中的人被裝扮得實在美麗,季禾眨了眨眼,對周圍的幾人道:“你們可以出去了。”
手機接連不斷的震動,顯示出那頭的人的無聲催促。
季禾的嗓子又癢又幹,化妝間裡卻沒有熱水,她動作頗為熟練地從梳妝台的一個抽屜中拿出藥瓶。
——是蟹殼素。
季禾對螃蟹過敏。
動作絲毫不遲疑地就着一杯冷水服下,直讓人難受,她終于克制不住地低低咳嗽起來。
因為對于劑量和時間的精準把控,季禾強忍住渾身的難受勁兒,來到客廳時身上已經開始不正常地大片泛紅。
“怎麼化個妝就變這樣了,你沒事兒吧?”
季戀戀被季禾的眼下的情況吓了一跳,着急想要送她去醫院。
“不小心碰了螃蟹,我已經吃了過敏藥,沒什麼事了 。不過你也看見了,現在的情況我肯定沒法出席程家的晚宴,你先走吧。”
季戀戀心思簡單,沒懷疑季禾的話,但仍遲疑着問了一句:“真不需要送你去醫院。”
“不用。”
公寓又重歸于安靜。
利索地把手機關了機,扔在一旁。
落地鏡中的人還穿着黑色晚禮服,妝容精緻,隻是渾身泛着不正常的紅暈,看上去妖冶又破碎……
季禾不是第一次對自己用藥,故而對劑量和效果向來心中有數,但這次不知是因為生病導緻免疫力下降,或是其他原因。
這回的過敏反應格外嚴重。
一直到第二天,她身上的過敏症狀才勉強好轉。
估摸着時間,還沒到中午,季禾趁着陸時延還沒過來前,先一步去了一中校外堵他。
季節在悄然過渡,陽光也浸上幾分濕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