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嗯!”她用力點頭。
陸時延這才笑起來,就着坐姿,環抱住季禾的雙腿。
她渾身一僵。
陸時延身高腿長,坐着也顯得挺拔,季禾的個子已經稱得上高挑。可明明是抱着的大腿,但隻肖一動,就能觸碰到她的臀。
季禾低頭,發梢還在滴水,滴在那張線條流暢的臉上……
陸時延凝視着那雙因為怔愣而睜圓了的眼,雙手圈得更緊。季禾今晚挑了件衣櫥裡布料最多的睡裙,但肩頸和手臂還是暴露在空氣裡,從陸時延的角度仰望她,能清楚看見那雪白肌膚上的每一處紅痕。
是這幾天新舊重疊,某人不厭其煩種上的。
陸時延的眼神和呼吸帶上了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炙熱,隔着空氣,傳遞給對方。
季禾心下生出退意,她抿唇,眼睛濕漉漉的,說:“我困了。”
接着不給陸時延反應的機會,季禾彎腰,雙手捧住他的臉,親了口:“我先去睡覺了,你自己去客房——”
一溜煙的功夫,人就溜走,隻剩下空氣裡淡淡的很好聞的沐浴露的氣味。
陸時延輕笑出聲:“怕我吃了你嗎?”
坐了好久,陸時延确定那間房的動靜徹底消弭後,起身去了客房。
公寓有保潔阿姨定期來收拾,客房除了稍顯冷寂,都很好。
洗漱出來,陸時延躺床上。
月光紫真絲床品,淡淡的熟悉的香味,在這間沒什麼人氣的房間,讓陸時延覺得安心。
就算是再想留下來,陸時延也明白不能操之過急的道理。
今晚能睡在這間客房,是他意料之外的驚喜。
回到S市,他的工作安排随即活躍起來。
早上六點,生理鐘準點叫醒陸時延。季禾的公寓沒有健身房,陸時延晨跑結束後回來,洗完澡,有條不紊地安排起季禾的早飯。
挂鐘指向八點,他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季禾的卧室。
許是太疲憊,季禾睡得很沉,臉龐陷進柔軟的枕頭裡,皺着眉頭睡得并不安穩。
陸時延沒叫她,就坐在她的床邊,柔軟指腹帶着粗糙輕輕想要撫平睡着的人眉心的煩惱。
不知道坐了多久,陸時延怎麼也看不夠似的,斂眉凝視着她。
直到兜裡的手機‘滴答’響了下,他看眼床上的人,摁滅,又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是喬遇的微信——【今天下午有時間,小滿咖啡店見。】
陸時延垂眸,神色冷淡不辯任何情緒,直到手機屏幕快暗下去時,他回複:
【好。】
複而是樓下司機的電話,說車已經到了,陸時延挂了電話,把寫好的便貼貼在最顯眼的地方。
剛起床的時候腦子懵懵的,季禾趿拉着拖鞋走出來,倒了杯水,餘光瞧見餐桌上的早餐,遲緩地反應過來。
轉身打量在找什麼,隻在卧室的房門上看見一張便貼,行筆好看:【一定要吃早飯,睡醒記得給我打電話!】
季禾的眼尾彎起,可當公寓完全恢複安靜隻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某處空蕩蕩的。
她坐下一個人安靜吃了這餐早飯,季禾下午有工作安排,渾然不知另外兩人私下的見面。
/
下午,陸時延結束通告,獨自驅車來到了喬遇說的咖啡廳。
目的明确,徑直朝二樓的人走去。
瞧眼滿身風塵仆仆的人,喬遇揚了揚眉,把手機反扣放桌上,意味不明,“聽說——你們和好了?”
有服務員過來問陸時延需要喝點什麼,看他蹙眉要拒絕,喬遇便笑着先替人點單,解釋一句“這家店我們常來,那款是她最喜歡的”。
我們和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于是陸時延沒說什麼。
喬遇扯了些有的沒的,總是說不到重點,陸時延察覺到從入座後,喬遇若有若無的刻意刁難和冷淡。
陸時延低眉斂目,不管對方說什麼,能答的都答,倒是顯出幾分在外難得的好脾氣。
這讓人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底暗罵一聲無趣,又吐槽季禾什麼眼光。幾個回合下來,喬遇幹脆不再說話。
不動聲色看眼時間,已經過去四十分鐘。
男人桌前的白水未動,唇瓣變得幹澀,連帶聲音都澀啞:“所以現在,你能告訴我那杯酒裡是什麼嗎?”
“你沒查?”
三天的時間,足夠陸時延搞清楚某些事情。
然而對面人的沉默,反倒透露這份鎮定下的怯懦:“陸時延,你是在害怕嗎?”喬遇扯了扯唇角,“害怕什麼?害怕那杯酒裡的東西不是什麼維生素,也不是什麼安眠藥,而是——”
喬遇的腔調散漫得幾乎冷酷,她如願見到對面人變了臉色,但是她的神色沒半分高興,咬牙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句話:“治療心理障礙的藥。”
喬遇的話像利刃,把陸時延的心髒劃得鮮血橫流。
陸時延猛地擡頭,鋒銳的視線直直射過去,喬遇卻不怕,質問:“酒精加上大量藥物,你知道如果她那晚喝了那杯酒的後果嗎?”
對面人的脊背繃得又緊又直,像是下一秒就能繃折,陸時延垂着頭,喬遇看不見他此時的神色,但能從他顯露的情緒中感受到他此時的痛苦。
但他憑什麼好受?
于是喬遇幹脆把陸時延想知道的一切告訴他,“中度焦慮,”喬遇告訴他季禾的情況,“在高中的時候她就開始服藥,可是後來出國季禾已經開始好轉,一切都在變好,可是因為你——”
她的眼眶變紅,聲音止不住的哽咽:“如果不是因為你,她不會回國,也不會再一次卷進這堆爛攤子。陸時延,你希望她愛你,可是誰去愛她?”
喬遇的話徹底擊潰陸時延心底最後的希望和僥幸。
他像是被人抽了骨頭,頹唐倚靠沙發,眼睛通紅,不知何時淚流滿面。潮水般的愧疚心疼蔓延,面對喬遇的質問,他的嗓子像荒廢了一般,低聲喃喃“對不起”。
喬遇知道不該把所有的錯推在陸時延的頭上,可是對季禾的心疼和無力,讓她隻能怪罪陸時延。
适時有服務員過來上咖啡,喬遇偏頭掩飾淚眼,将紙巾盒推至陸時延的面前,離開前特意囑咐讓人不要打擾那位客人。
胳臂擱在大腿上,男人的臉埋在雙掌裡,沉默的哭泣像野獸發出無聲的嘶吼,隻有指縫間洩露的濕意透出什麼。
然而孤零零的陸時延也像在雨天受傷的小狗,傷口生疼,偏偏帶着無處可去的茫然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