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新好聽的女生從身後響起。
蘇知檐轉過身,看見秦毓雪懷裡抱着一大段資料朝他走來,然後把資料往他懷裡一怼。
那姿态要多熟撚有多熟撚,沈年璟眉頭一皺,看着二人。
蘇知檐看了看那一疊紙,有些無奈地笑起來,“師姐,我下午去打印就好了,你沒必要多跑一趟。”
秦毓雪笑了,“我就是因為要去打印室才順便幫你帶來資料的,省得你下午還要麻煩。”
她穿得極為簡單,和蘇知檐一樣以舒适為主,但擋不住天生氣質卓越,渾身上下帶着一股亮麗的自信,落落大方站在路邊的時候惹得不少人側眸過來。
“喂!”有熟人經過,拍了下沈年璟的肩,低聲問:“那個學姐是誰啊,看上去和蘇知檐關系很好的樣子。”
沈年璟出教學樓之後就取下口罩了,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沈年璟偏頭,見他表情躍躍欲試,“他們是情侶嗎,不是的話我就上了。”
聞言沈年璟表情冷下來,輕輕瞥他一眼,冷聲道:“不是。”
說完他思考了一下,補充:“就算不是也輪不到你,别幻想了。”
這殺千刀的性緣腦,看誰都像一對。
還有這殺千刀的普信男,上學期挂了兩門還肖想即将讀博的學姐,真是比他還搞笑。
熟人讪讪地走了,沈年璟靜靜看着蘇知檐和他師姐談笑風生,最後兩人笑着告别。
等秦毓雪離開後,蘇知檐低頭整理了下懷裡的東西,把它整齊放進背包,然後轉頭看向一旁的停車區,精準找到一輛還沒被人騎走的共享單車。
他松了口氣,擡步走過去。
他拍了拍座子上看不清的灰塵,拿出手機準備掃碼。
忽然頭上籠罩下來陰影,蘇知檐擡眼,和一聲不吭的沈年璟來了個對視。
蘇知檐:“!”
他驚愕:“你還沒走?”
他剛剛站在路邊和秦毓雪聊了很久,以為沈年璟早就走了。
蘇知檐隻是驚訝,但那語氣放在沈年璟耳中卻有點像不耐煩。
不耐煩他一直跟着他一樣。
“你很希望我走?”他繃緊聲音,嘴角有些嘲諷地勾起笑意。
是啊,他早就該走的。
蘇知檐和師姐聊天看上去比和他開心多了,他何必要擔心他心情不好。
反正這個身邊的一切都是虛幻的,連輕飄飄的一場夢都能印證這麼多現實。
他一直以來的躲避、愧疚和喜歡全部都是虛幻的泡沫。
都是設置好的。
沈年璟雖然看上去是笑着的,但眼裡卻滿滿都是難過,蘇知檐被他的眼神刺痛,開口反駁,“不是——”
然而沈年璟直接拽着他的手強行把他拉走,根本沒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兩個人一路疾走,穿過教學樓的側邊樓梯,連爬六層來到了寬敞無人的露天平台。
蘇知檐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扶着牆大口呼吸。
他剛剛一路上都在倒吸冷氣,根本跟不上沈年璟的步伐。
這麼一走,他心裡也惱了。
沈年璟有病吧!莫名其妙的生氣莫名其妙的冷淡莫名其妙的牽手!
他這個人腦回路就算再詭谲奇妙也不能這樣折磨他吧!
“你有病吧?!”他甩開沈年璟要來牽他的手,紅着眼道,“你要是心裡有氣你直接說,打不了打我一頓呢!”
這樣折磨他是為什麼!
“你為什麼總會認為我要打你一頓才能解決問題!”沈年璟語氣下意識跟着急起來。
然後他忽然啞聲,怔怔地看着蘇知檐。
他喘得額頭冒出虛汗,臉色發白,看上去像下一秒就要昏倒一樣。
沈年璟心裡的怒氣一下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心疼和愧疚,“……對不起。”
“誰要聽你的對不起!”
蘇知檐的氣還沒消,但不想再僵在這裡,轉過身就要下樓。
沈年璟卻突然出聲:“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腳步倏地頓住,蘇知檐扶住門框才穩定住身形。
什麼?
他胸口的怒火還沒來得及消,就已經被另一層震驚徹底蓋過去。
他嗓子有些難受,耳邊嗡嗡的響着雜音,他張了張口,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他轉身,看向沈年璟。
他低着頭,愧疚的目光在蘇知檐眼中一閃而過。
“我說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這事情太荒謬了,蘇知檐淡淡微笑,蒼白的臉被剛剛的疾跑轟出來一點血色,看上去卻仍然讓人覺得他下一秒要昏過去。
沈年璟上前将他穩穩拉住,目光認真地看着他。
“我之前一直躲着你也是因為這個夢。”
“因為……”他閉了閉眼,輕聲,“夢裡,你是個心狠手辣毫無底線的反派。”
“還殺了我。”
信息量過大,蘇知檐腦子飛速轉了幾圈還搞不明白。
誰?
誰殺了誰?
他輕輕喘着氣,感覺自己還是不太清醒。
看到沈年璟無比心虛的眼神,他緩緩彎起眉眼。
這世界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年璟看到他噙着笑意的眼睛,諸般情緒突然堵在胸口,嘴裡泛上苦澀,一路上走來打好的腹稿統統磨滅,說不出口。
他感到有些無力。
要不還是讓蘇知檐先離開算了,至少他能回寝室好好休息。
而他現在也需要冷靜一下。
沈年璟蹙着眉頭,聽到面前一聲帶着笑意的——
“啥比……”
蘇知檐蓦地出聲。
沈年璟微微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看到蘇知檐眼裡浮上真實的笑意,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很有趣。
蘇知檐伸出手,溫涼的手指蹭了蹭他的指尖,道:“法治社會,你居然還不相信我國的法治和核心價值觀教育。”
“另外……”他歎了口氣,輕輕笑出聲,“更啥比的是……”
“你個亖變态,居然還管我叫反派?”
最後那句話說得很輕,沈年璟沒太聽清,但他顧不得這些了。
因為下一刻,蘇知檐緩緩擡頭,溫熱的嘴唇堵住了他一切未說出口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