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辭聽他這麼疏離的語氣,面色一僵,随後露了一個讨好的笑容,“以玖……你也喜歡看戲?從前不曾聽你說過,你也是來看何仙兒的麼?”
“不是。”林以玖說:“我請恩人看戲,報答恩情。”
“報恩?”陳北辭總覺得自己聽錯了,他又問了一遍,“看戲報答恩情?”
林以玖點頭稱是。
陳北辭很詫異,左右看了一下都隻有林以玖一個人,“那……這位恩人呢?”
“方才人多,走散了。”林以玖解釋了一句,随後說:“小生要去尋恩人,陳公子若是無事,小生便告辭了。”
“等等……”陳北辭擡手攔了他一下,眉頭揚起,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我、我一個人來看戲,可否……與你們同行?”
多一個人同行看戲,以穆厘的性子,肯定不會拒絕,甚至還可能會非常友好地勾肩搭背談天說地。
不出一刻鐘,就能成為朋友。
成為朋友?
林以玖眯着眼,說:“不行。”
他不想穆厘和陳北辭交朋友。
難得的,林以玖起了點不好的念頭,他帶着有點惡意,有點故意的口吻,問道:“你為何不與張淞易等人一同來看戲?”
陳北辭那一瞬間的慌張無措讓林以玖達到了目的,但是同時他又覺得索然無味。
這麼容易就慌亂,實在無趣。
林以玖拒絕得很堅決,奈何陳北辭和他看的同一場戲,同一個方向同一條路。
不想讓陳北辭認識穆厘,林以玖走得很快,等過了拐角,他開始小跑起來,後面慢慢加速,等到了雜耍區門欄處回頭看,已經沒了陳北辭的身影。
他長長地松了口氣,又勾了勾嘴角,自言道:“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林以玖,你果真不是什麼真君子。”
穆厘好不容易從人堆裡擠出來,他怕林以玖已經在雜耍區等着,頭也沒回地往雜耍區那邊跑。
雜耍區的人數和唱曲那邊不相上下,還沒走近,就聽到了裡邊傳出來聲聲喝彩,一聲壓過一聲。
路上和他一起跑來看雜耍的人也不少,穆厘擔心林以玖被擋住,隻好跑幾步跳一下看看周圍,果不其然,剛到雜耍區門口附近,就見門柱子那靠着一個人。
習慣性地低着頭,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穆厘心說林以玖怎麼到哪都能睡,平時熬夜也太嚴重了吧?
“林同學!”穆厘跳了幾下,小跑過去,“醒醒醒醒,别睡了。”
林以玖聽到喊聲擡起頭,眼神清明,笑說:“阿厘來了?”
穆厘斜乜了他一眼,“再不來你是不是就要在這裡打地鋪睡覺了?”
“那倒不用。”林以玖靠近穆厘,小聲說:“我瞧上了那邊的旗子,上去扯下來就能睡,還不用買地鋪,多省事兒?”
林以玖說的旗子在圍欄最高的木杆上,穆厘保守估計有四個他這麼高。
穆厘抱臂眯縫着眼看他:“來,你爬一個我看看。”
林以玖當然不會爬,他甚至看都不看木杆,一個勁兒地催促穆厘,“雜耍開場了,我們進去吧?”
“哎?我以為你要表演爬木杆呢?”穆厘邊走邊笑。
“阿厘饒了我吧,我爬不上去。”
雜耍區的台子比戲曲高,即使站得很靠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時代沒有吊威亞,也沒有很好的防護措施,因此伴随着危險刺激的雜耍表演,能在一瞬間拉緊所有人的神經。
站在細木杆上的人就着那一小塊細木的頂面,連着翻了好幾個跟頭,最後穿過中心的火圈,跳到另一根細木上,細木搖晃了幾下,最終穩穩立住,站在上方的雜耍人員不知道有沒有緊張,底下的觀衆卻是人人都捏了把汗。
“好!”歡呼聲一浪蓋過一浪。
穆厘也是第一次近距離看這樣的表演,還是毫無保護措施的表演,全靠個人的實力還有運氣。
謀生不易啊……
穆厘看得入迷,沒注意旁邊有個人越靠越近,就在這時,林以玖忽然拉着他的手臂,低頭在他耳邊說:“阿厘,那邊空一些,我們去那邊?”
“啊?”穆厘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哪裡空?而且他們旁邊全是人,真的能擠過去?
不是,重點是為什麼要突然去那邊?明明這裡是最中心的位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