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明楓低歎一聲,皺着眉醒來。
什麼稀奇古怪的夢,把她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腦袋,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将沒喝完的螺絲起子推到一邊。
這間房自入住以來,還沒有被徹底收拾過,仍是亂糟糟的。
按照旅館老闆的說法,它的前任住客已經死了。
明楓當然願意尊重别人的隐私,但這是一個同樣被人追殺的家夥,而她和這個家夥被迫扯上了一點關系。
他的仇家保不齊會再次找上門來,明楓要是想活命,就得想盡一切辦法,得到更多的情報。
她目光輕輕一掃,落在不遠處那台筆記本電腦上。它半開半合的樣子,讓人聯想到匆忙間沒系緊的鞋帶,或者穿反了的外套。
直覺告訴她,這台電腦裡一定有沒處理幹淨的信息。
明楓來到電腦前,試圖把它打開,努力了半天才發現,它已經完全不能用了。
她沒有灰心,而是順着電腦側面的插槽摸了一遍,就在手指觸碰到某個凸起物的時候,忽地停住了。
她微微用力一摁,讓那個小玩意兒自動彈出。
拿到手裡,定睛一看,果然是張芯片。
她已經駕輕就熟,知道該怎麼做了——插進耳後的插槽就好。
萬幸的是,芯片并沒有損壞,明楓的視覺輔助系統自動彈出,變成一個簡易操作界面,方便她直接讀取信息。
然而當她打開芯片時,卻發現裡面隻有一個文本,是一串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亂碼。
這些亂七八糟的符号,要麼是底層代碼沒清理幹淨,要麼是什麼暗語被加密了。不論哪種情況,以明楓現在的條件,都不可能破解出原貌。
……費了不少心思,倒是沒挖出什麼有用的情報來。
不過明楓并不失落,平靜地把芯片從腦袋上摘下,塞進衣服内兜裡藏好。
做完這些之後,她給自己弄了個簡單的僞裝造型,打開房門下樓去了。
在此之前,她已經找人打聽過,斑駁島東部的水揚街是多方勢力交彙之地,就算公司遍地找人,這裡也會是他們最後搜索的地方。
趁現在還有喘息的機會,明楓打算再出去逛逛,切身感受一下斑駁島的風土人情,至少能更加了解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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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個街溜子對明楓來說是最輕松的事,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她把水揚街從這頭到那頭逛了個遍,基本弄清了島民們的生活方式和一些常見的高科技物品,總算融入了這個時代。
明楓記憶中的五十年前,經濟衰退,能源枯竭,天災頻發,在最困難的時候,全世界都以為末日即将來臨。然而,之後卻發生了兩件大事,改變了這一切——
2030年,延長人類壽命的藥物“嗎哆氨咛”研發成功。
2034年,在深海海底發現了一種名為“海燃晶”的新能源。
從此,人類的曆史再次迎來飛躍,天地又被翻了個颠倒。
無數曾經絕望等死的人們看到了希望,興奮地認為這是與天神誕生同等重要的奇迹,于是要求重新記年,将發現新能源的這一年定為紀元的開始,命名為“海燃晶元年”——即舊曆2034年。
如今有的人還沉浸在海燃晶元年的歡呼聲中,而有的人已經覺察到不對勁,卻發不出任何求救的信号。
能源更新與技術進步,并不意味着自然環境有所好轉;恰恰相反,随着天災加劇,海平面上升,全球地理版圖從一片片相連的大陸,變成了一座座孤立的島嶼。
與此同時,公司林立的局面消失了,全世界最頂尖的十幾家大公司不停地壟斷、兼并,将實權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裡,瓜分了各地區的資源,操縱着普通人的生活與思想。
“五巨頭”自然也在其列。
大公司之間有着赤裸裸的競争關系,但也時常有合作。然而隻有在斑駁島上,才能看到五大公司結盟的奇景。聯合科技研發中心,是唯一一個由五大掌權人輪流管理的地方,是漩渦中心看似平靜的暴風眼。
明楓事後回想,她之所以能夠順利從公司逃出來,恐怕離不開“五巨頭”高層的混亂争鬥。
隻是他們也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有本事跑掉。這麼一鬧,事情的性質就變了。挑戰了公司的權威,整座斑駁島都不會輕易放過她。
什麼東西都沒自己的命重要,明楓現在隻要苟住就是勝利。
苟一天賺一天,苟十天賺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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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蟻在築起高塔,飛鷹會墜落山崖……”
“山脈比原子微渺,塵埃比星球龐大……”[1]
明楓哼着自己的老歌,晃晃悠悠地回到小破旅館。
就在進門的那刻,她腳步一停。
氣氛有些不對勁。
前台的棒球帽大叔之前一直不拿正眼瞧她,這會兒見人來了,目光卻緊緊鎖在她身上。
另外,昨晚旅館裡還有各種聲響,現在也變得一片安靜,安靜得很不尋常。
明楓頂着大叔的注目禮,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一直走到電梯間内。
直到電梯門完全合上,她一臉淡定的表情瞬間消失,自顧自地對着空氣做了個鬼臉。
等下一定有事要發生。
明楓從腰間取出手.槍,握緊了藏在身後,等電梯開啟時貓一樣地溜了出去。
她腳步放輕,盡量不發出聲響,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回來了。
就這樣,明楓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房間,站定後,用力敲了敲門。
她學着機器人的聲音說:“您好,客房服務。”
等了許久,就在她快要以為房内沒人的時候,忽然豁出了一條門縫。
她想也沒想,迅速将武器舉到身前,槍口對準了三名不速之客。
對方見她隻有一個人,而且看樣子像是沒接受過義體改造的普通女人,想當然地放松了警惕,朝着她就沖了過來。
“砰——砰——”
明楓瞄準眼前兩人的膝蓋,果斷開了兩槍。
那兩人顯然沒有強化過這個部位,不過血肉凡胎,各自被打廢了一條腿。
看見同伴被打得跪了下去,哼哼唧唧倒作一團,那第三個人也立即停下動作,意識到這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大佬。
明楓依然舉着槍,問唯一站着的那個人:“你們什麼來路?”
對方沒有表現得十分畏縮,反倒有幾分底氣:“獨角幫。你難道猜不到?”
明楓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我憑什麼能猜到?”
他口中說的“獨角幫”,她倒是有點印象,公司實驗室裡關着的那個許威,就是獨角幫的人。
……但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難不成這間房的上任主人惹了什麼麻煩,被自己幫派追殺,也是獨角幫的?
對方見她的表情不像說謊,也有些疑惑起來:“你不認識許力嗎?你不是他找的姘頭?”
“許力又是誰?”明楓更加不解,“許威的弟弟?兄弟合體,威力無窮?”
她本來隻是發散思維,沒想到一提起“許威”,那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許威和許力就是兄弟,你果然認識他們。”
“扯淡,”明楓嘴角一撇,“我胡亂猜的。”
“你能說出‘威力兄弟’的名字,又知道這間房的位置,怎麼可能不認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