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舊曆2073年的最後一天。

霓虹街，遊戲廳，負一層秘密基地。

此時，公共區域傳來參差的歌聲，熟悉的旋律在不同聲帶裡努力維持着一緻——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反抗軍四人組都到齊了，艾柯、宋小浪和江源純子就像衆星拱月一樣，把堇圍在了中間。

原本看上去生人勿進的皮衣短發女孩，此刻頭上正戴着滑稽的投影發箍，胸前還有一條色彩誇張的塑料绶帶，閃耀的燈球在頭頂不斷飛旋，她的表情絕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英勇就義。

歌聲一停，堇就忍不住問：“結束了嗎？”

生日派對簡直就是熱鬧和起哄的地獄，如果不是看在其他三人的面子，她一秒都不願意多呆。

宋小浪心虛地看了一眼電梯口，可是沒有人來。

“呃，這個，沒結束吧。”

艾柯急中生智說：“生日快樂歌有兩段呢，我們再唱一次下半段，啊，開始——”

他的手懸空劃拉了兩下，打了個節奏，接着三人又開始不整齊地唱起了那首歌。

“……”堇無語。

這群人肯定有什麼事瞞着她，中途出了點小狀況又試圖遮掩，所以才整了這麼别扭的一出。

但是看破不說破，畢竟是他們精心為自己準備的儀式，堇也不想掃興。

就在這半首生日歌也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電梯處終于傳來“叮”的一聲響，宋小浪故意拖長的尾音也戛然而止。

天空一聲巨響，明楓閃亮登場。

堇毫不意外：“不是說她有事不來嗎？原來是騙我的。”

明楓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真有事，騎着二娃取東西去了。”

說罷，她把手裡提着的一隻金屬箱放在堇面前。

“生日禮物來了。打開看看，包好看的。”

“……”

堇轉頭看向其餘三人，他們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沒人知道裡面是什麼。

她将目光移回金屬箱，對着開關按了下去。

按鈕被點亮，箱子的金屬外殼向四方鋪開，展現出透明的内層，以及内層裡的一盆紫色三色堇。

這盆三色堇有六朵花，每一朵都綻開得剛好，柔軟的葉片舒展開來，深紫、淺紫與白色均勻調和，仿佛舞女的裙裾一般。

看到鮮花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睛裡都射出了奇異的光芒。

宋小浪盯着那花，喃喃念起了詩：“‘今天，夏日來到我的窗前，歎息低語；蜂兒在花叢的宮殿裡，盡情吟唱。’我現在完全理解那些唱歌的蜜蜂了。”[1]

艾柯：“真的很美……我現在也能理解宋小浪的詩了。”

江原純子忍不住感歎：“天哪！自從大災變之後，陸地上根本找不到野生鮮花，我都快忘記三色堇的樣子了。”

而堇從一開始就沒有說話，安靜地觀察着那盆三色堇，手指不自禁地搭上透明内箱，如同一個好奇的孩子。

她轉頭問江源純子：“你剛剛說，它叫三色堇？”

江源純子手一攤，指向明楓：“親愛的，你應該問她。”

明楓接收到堇投來的目光，輕輕一笑：“嗯。這花叫堇，和你的名字一樣。有三種顔色，所以叫三色堇。”

堇：“我能摸摸它們嗎？”

明楓：“當然可以。雖然島上的環境不适合它生存，但稍微離開培養箱一陣子，還是沒問題的。”

于是堇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透明内箱，指尖慢慢靠近三色堇的花瓣。

宋小浪坐在旁邊，也忍不住想伸手摸摸，被艾柯一個巴掌打縮了回去。

“……”

堇輕輕撫上花瓣，帶着生命紋路的柔嫩觸覺刺激着她的感官。花朵們微微搖動着，脆弱、純真、明媚，沒有任何人造之物能夠成為它的替代品。

在此之前，她對鮮花沒什麼好感，覺得那不過是有錢人裝點生活的玩具。

可現在她知道了，原來自己名字寓意的是這樣美好的東西。所以當初給她取名的人，腦海裡浮現的就是這種花吧。

那個時候，她一定是被愛着的。

雖然愛她的人已經不在了，但那些愛偶爾還會回來，提醒她并不是孤單一人。

“……”堇沒有說話，眼睫眨了眨，看上去有些開心。

趁着堇消化情緒的間隙，宋小浪忍不住碰了下花瓣，然後露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用手肘頂了頂艾柯，悄聲說：“你也摸摸，快，好神奇。”

“……”艾柯有些猶豫，看了眼堇，又看了眼明楓。

明楓：“沒事，摸一下又不會壞。這個星球上的生命比我們想象中頑強。”

另一邊，堇對他輕輕點了點頭，表示不介意。

于是艾柯也紳士地碰了下花瓣，江原純子則檢查了它的土壤和根莖。

“時間差不多了，把培養箱重新罩起來吧。”

明楓說完，堇便合上了箱子。

堇：“這花要怎麼養護？能開多久？怎樣可以永久保存？”

明楓：“這方面我不太懂，不過它應該能開挺久的，用化學制劑也可以做成永生花。”

江原純子拍了拍堇的肩膀：“親愛的，這個我會，回頭教你。”

堇抿唇，乖乖點頭。

在場的大家都能看出來，她真的很珍惜這件禮物，少見地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面。

也許對她而言，這幾株小花有十分特别的意義吧。

艾柯悄悄給明楓豎了個大拇指，用唇語說：“幹得好。”

明楓的任務圓滿完成，得意地揚起了一個笑容。

——————

生日派對接近尾聲，衆人準備散去。

堇先一步起身，把裝花的金屬箱子搬到自己房間；艾柯叫其他人一起留下，把場子收拾幹淨。

正忙碌着，明楓忽然走到沙發前坐了下去，一言不發。

“……？”江原純子注意到她的舉動：“怎麼啦？”

隻見明楓猛地舉起手掌，做了個手勢，然後——

整個人歪倒在了沙發上。

“明楓——”艾柯快步走到沙發前，“怎麼回事？又暈了？”

江原純子就地做了個簡單檢查：“電量還有，但是暈了。距離上次暈倒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出故障的頻率倒是有所降低。”

宋小浪探頭：“聽着像是個好兆頭。”

艾柯：“……”

你認真的嗎，老弟。人家可是還暈着呢。

江原純子：“不論如何，先把人搬到工作室去，她需要進一步的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