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話那頭的裡見椿少見地被噎得默了一瞬。
“該去蟑螂屋的人是你,小叔父。”
裡見昭奈惡劣地笑起來。
想和她玩兒心機,裡見椿還嫩了一點。
早在剛拿到委托書時,她就多了一個心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默背兩位委托人的手機号以備不時之需。當裡見椿流露出對于原田栗的興趣時,她表面不動聲色,實際上果斷冒充快遞公司員工和朋友分别打了兩個電話過去,順利地同時拿到雙方地址以便比對。
并且,她根據曆年台風到來時列車的延誤情況,盡可能估算了全程所需時間,打了個完美的時間差,在裡見椿出發之前,先一步抵達委托人原田小姐所在的靜港。
“真是有趣。果然你總是能做出出乎我意料的決定和舉動,昭奈。”
或許,他就是在不停追逐并期待着這種新鮮感也說不定。
他開始興奮起來了。
裡見椿輕笑一聲,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拎着傘,站在香樟樹之裡的屋檐下擡頭望雨。
“那麼,我應該感謝你,在我剛邁出店門的時候就打來這個電話麼?”
“……有沒有人說過你就像蟑螂一樣,小叔父?”
裡見昭奈按按鼻梁。
“蟑螂目前已存在于這顆星球三點五億年,如果被比作這種壽與天齊的偉大史前生物的話,那我還真是榮幸至極。”
“我的意思是,”她深吸一口氣,“你就像蟑螂一樣,突如其來又陰魂不散。”
裡見昭奈挂斷電話。
四十分鐘後,她與優木甯子站在了門牌上寫着“原田”二字的灰白色一戶建前。
院落鐵門敞開着,昭奈上前按了按門鈴,扭過頭對甯子小聲低語:“等會兒要是委托人情緒很崩潰的話,甯子你可不可以變回貓貓讓她稍微抱一會兒?”
“嘁,我才不要。”
優木甯子調整一下鴨舌帽,翻了個白眼。
“拜托了!請你吃金槍魚生雞蛋拌飯和抹茶紅豆大福!”
裡見昭奈雙手合十乞求。
“……我考慮一下。”
二人交談間,原田家的大門被打開了。
“請問您是……”
開門的是一位年約四十上下的中年女性,長發卷出優雅的弧度搭在肩頭。她沒有化妝,但保養得當的肌膚鮮有皺紋,看上去水潤白皙,富有彈性。她身穿一襲香草白工作套裝,打扮入時考究,氣質幹練,胸前的口袋裡插着一朵淺粉色鐘形罩狀的小花。
此時她一手握着門把,頗為疑惑地看向站在門外的昭奈與甯子二人,一手則拿着一團紙巾,眼眶微紅,顯然方才哭過。
而在她腳邊,有隻毛發蓬松的白色博美犬怯生生探出頭來,看見門外的陌生人又飛快縮了回去。
“伯母您好,初次見面,”裡見昭奈鞠了一躬,“我們是之前打電話來過的,原田小姐的朋友……”
這并不是個高明的謊言,對面的女性卻沒有起疑。她隻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将擦過眼淚的紙巾藏進掌心,用手迅速抹幹淚痕,側過身笑着将她們迎進門。
“哎呀,真是失禮了。我是小栗的媽媽,原田幸子。你們是來探望小栗的吧?請進來吧,已經很久沒人來看過她了……”
很久沒人來看過她?
什麼意思?
裡見昭奈與優木甯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空氣中飄散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花香。
起初她以為是原田幸子身上的香水味,但這股香氣并沒有随着她的離開而散去。
倒不如說……氣味變得更加明顯了。
優木甯子扯扯她的衣袖。
裡見昭奈用口型問了她一句:“你也聞到了?”
甯子點點頭。
二人跟在原田幸子身後進屋,一邊走一邊聽她介紹:“自從小栗睡着以後……已經過去半年了吧?你們來得也巧,這兩天我正和丈夫商量,說小栗是不是累了,我們也該放棄了呢……”
原田家室内布置溫馨整潔,上下共兩層,格局很規整,進門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寬敞明亮的客廳。樹影婆娑于清透的玻璃落地窗外,藍灰色雙人沙發前的不規則木質茶幾上,放着一隻冰紋玻璃花瓶,内插幾枝淺粉色鐘形罩狀小花,花蕊嫣紅,帶露垂首。廁所與半開放式廚房則分布于走道兩側,走廊盡頭的房間門虛掩着,應當是主卧。
哒哒。
小動物跑過地闆的聲音響起。
優木甯子下意識豎起耳朵,回頭,看見方才的白色博美正趴在地上吐着舌頭。注意到她的視線,它站直了身子,瑪瑙似的圓眼睛黝黑清亮,熱情地想要跑過來找她玩兒。
下一秒。
小狗的身影消失無蹤,仿佛一切隻是她的錯覺。
怎麼回事?
她不解地皺眉。
原田幸子帶她們上了二樓原田栗的房間。
越靠近原田栗的房間,空氣中的花香就越發濃郁起來,近乎蠻橫地堵塞鼻腔,侵占嗅覺,令人窒息。
裡見昭奈邁上樓梯,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抱……抱歉……”
她捂住鼻子下意識道歉,好在這小小的插曲沒有引起走在前面的原田幸子的注意。她在二樓拐角處的房門前站定,明知不會有任何回應,卻還是輕輕叩了叩門,柔聲道:“小栗,你朋友來看你了,媽媽帶她們進來了哦。”
啪嗒。
她打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