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裡見昭奈抵達了發生燃氣爆炸事故的大廈——也就是今野绫香曾經的家。
原本規整的十層高級公寓大樓由于爆炸氣浪的沖擊留下煙灰色印記,外牆重新粉刷與修繕尚未完工。向二樓漆黑的窗戶内部看去,隐約可見破碎的玻璃窗、傾倒的家具與牆闆仍淩亂地鋪了一地,屋内沒有其他人,善後工作似乎将将進行到一半。
裡見昭奈套了件寬松的橄榄綠長袖襯衫,孤身一人坐在樓下的花壇邊緣,舉目向上眺望。
“我拒絕。”
昨晚聽到她的請求後,裡見椿毫不猶豫地回絕,随後拿起第二隻蛋撻,一口咬下。
“拒絕你還好意思吃?”
裡見昭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的臉皮怎麼可以厚到這個程度。
“為什麼不好意思吃,”他一邊鼓着腮幫子咀嚼一邊眯起眼,理直氣壯地說,“是你先挖坑讓我跳的吧?吓到我了,賠錢。”
裡見椿倚在門口拍了拍手,慢條斯理地拖長聲音:“想要求人辦事,多少也該拿出相應的誠意。世上沒有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好事,你說對不對,昭奈?”
很好。
看來他準備刁難她了。
裡見昭奈擡眼,心中升起戒備,不動聲色道:“說說看,你的條件是什麼?”
裡見椿一手抱臂,一手托着下巴。
如何才能讓遊戲變得更加有趣呢?
不如這樣吧。
他眉眼一彎,笑吟吟開口:“把你的能力給我玩玩怎麼樣?”
“不可能,”裡見昭奈同樣一口回絕,“換一個。”
她已經答應了森千黛一起調查。
再說了,誰知道裡見椿會不會有借不還。
“那就沒辦法了,”裡見椿歎氣,作勢要關門,“或者你要是能甜甜地撒個嬌求我一下,也不是不能考慮。”
想讓她求他?
這一瞬間,裡見昭奈有幾分牙癢。
“想的挺美,”她氣極反笑,一把搶走蛋撻盒,“你做夢去吧。”
談判失敗。
或許,她可以找到今野绫香其他的把柄。
日記本上的内容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她徑直下樓。
唯恐天下不亂的裡見椿在她背後喊:“要是你改變主意了,我随時奉陪哦。”
裡見昭奈頭也沒回。
最終,她隻是請裡見椿行使監護人職責,幫忙向學校請了一天事假。加上之前讓他代的兩天班,結果林林總總算下來……她還倒欠他三枚芒果慕斯蛋糕。
真會敲竹杠。
她撇撇嘴。
工作日早晨的馬路川流不息,不多時,一輛黑色勞斯萊斯緩緩沿街邊停下,開門,森千黛從車内鑽出,一路小跑。她身穿一襲素淨的水色連衣長裙,濃密烏發紮成一束垂在身後。
“抱歉,我來晚了。”
森千黛氣喘籲籲走來,跑動使她白皙的肌膚蒙上绯色,在陽光下閃耀着健康美麗的光澤。
裡見昭奈站起身迎向她,比了個拇指示意進入大樓。
樓内很暗。
由于燃氣爆炸後的事故修繕尚未完成,部分受輕傷的住戶被疏散,大樓入口處兩架電梯仍處于停用狀态。裡見昭奈試探着往前走,試圖找到消防通道的入口。
“我們……就這樣進今野同學的家麼?”
森千黛跟在昭奈身後,猶疑着開口。
“不這樣的話,也沒有辦法找有用的線索吧?”
裡見昭奈推開消防通道沉重的防火門,拾級而上。
“在六樓哦。”
“可我們根本連鑰匙都沒有吧?”
陰天微弱的光線透過窄小的天窗滲進來,裡見昭奈扶着扶手轉過一個彎繼續向上。
幽暗僻靜的樓道内回蕩着二人的腳步聲。
“不用擔心。”
她停住腳步。
“這裡就是……啊。”
森千黛一怔,話音戛然而止。
隻見本該由于爆炸四分五裂的棕黑色房門正完好無損地挺立在二人眼前,沉默地駐守着前方奇異未知的空間。
“自邁入這幢大樓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置身于夢境。”
裡見昭奈對森千黛神秘一笑,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宛若舞台上被鎂光燈矚目的魔術師般,輕輕握上門把手,轉開潘多拉的魔盒。
咔嗒。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明亮奪目的光線争先恐後湧出來。
宴會廳金碧輝煌,水晶吊燈流光溢彩,歐式胡桃木樓梯螺旋向上,拱形落地玻璃窗畔,酒紅色的窗幔墜着金色流蘇垂落在地。往來男女賓客衣冠楚楚,觥籌交錯間,高腳杯内醇厚的紅葡萄酒輕晃。
站在門口穿着燕尾服的侍從恭敬彎腰,裡見昭奈淡然遞上請柬。森千黛留心,悄悄垂眸瞥過一眼。
是一張白紙。
她們順利進入宴會正廳。
“這是今野绫香的生日宴吧?”
二人在不起眼的角落落座,森千黛側過頭輕聲說。
裡見昭奈點點頭,皺眉有些疑惑地咕哝:“不過,隻是一場普通生日會的話有必要辦得那麼隆重麼……”
“因為這并不僅僅是一場生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