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檸沖進病房的時候,周舒桐正好把打包回來的馄饨往桌子上擺。
看她一副被追殺的樣子,納悶道:“你跑這麼快幹嘛,撞見鬼了?”
溫檸劫後餘生般把門甩上,“别提了,比撞見鬼還可怕!”
随後在周舒桐面前,生動形象的把剛剛的烏龍又演了一遍。
有的地方添油加醋了。
比如她沖進那個打開的門時有多急切、比如關鍵時刻腳有多不聽使喚、比如沈淮序和她姐姐站在那裡有多容易令人産生誤會……
當然,也有些選擇性忽略了。
比如她沖進去是怎麼不小心撞到了男人懷裡、比如沈淮序那天在病房裡說的什麼生物學父親、比如打出那一巴掌時内心的心理活動……
“……所以,你剛才是算見家長了?”周舒桐聽完她揚揚灑灑的演繹,略帶遲疑的問。
溫檸蓦地滞住,不得不說——周舒桐比她會抓重點。
她走過去到沙發坐下,不知是心虛還是什麼,說話聲音大了些,“什麼家長啊,這又不談婚論嫁,見什麼家長。”
話題被引到這裡,周舒桐幹脆問下去,“他也知道了,你這肚子裡是怎麼打算的?”客觀提醒:“總不能一直躲下去。”
溫檸拿着勺子,馄饨沒吃幾個,湯倒是小口就着,喝了不少。
她低着頭,眼神不自覺落在小腹上。
病号服穿在身上寬寬大大,一點也看不出肚子上的起伏。
平心而論,這個世界上從此多了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讓她有點不舍。
但羁絆也代表着束縛,她或許從此就失去了自由,她以後是不是就要圍着孩子打轉?
她是追求過愛情,但十分抗拒被綁定的人生。
況且,錄取通知書都已經發放,她要回學校念書的。
不缺錢,也不需要為就業做準備。
她想學,隻是因為喜歡。
不緊急,但也沒打算為了懷孕而讓步。
溫檸終于擡起頭來,狠下心道:“我準備打掉。”
周舒桐看着她,有幾分意外,但好像又在意料之中,隻确定了一遍,“你想好了?”
溫檸點頭。
周舒桐又問:“那溫叔叔和江阿姨那邊,你準備告訴他們嗎?”
身為朋友,她能做的不多,隻希望她理性決斷,但同時也無條件支持她的選擇。
溫檸猶豫了下,“……就算手術也要半個月以後了,到時候再說吧。”
“那……沈淮序呢?”
“什麼?”
“你懷孕的事,他怎麼說的?”
溫檸垂眸,這兩天她也看的出來,沈淮序好幾次找自己想聊聊這件事,但無一例外,都被她推脫搪塞過去。
所以……她其實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反正都要打掉,他怎麼說也不重要了。”溫檸說出心裡話。
周舒桐也深知,一旦懷上孕,無論是生下來還是流産,生理上、心理上,男人都幫不上什麼忙。
但作為律師的本能,還是讓她冷靜提醒:“我覺得你還是要和他商量一下,畢竟他認識你父母,别到時候弄不好再傳到你爸媽那裡。”
“而且他作為始作俑者,不該讓你一個人在這兒考慮,也該擔點兒責。”
溫檸沉默了,周舒桐說的話不無道理。
沈淮序認識她父母,萬一到時候胎打不掉,江女士和溫老闆估計立刻會沖到醫院裡,搞不好再來個奉子成婚,她的人生才算徹底完蛋了。
而且發現懷孕以後,桐桐一直陪着她,倒是沒覺得想要傾訴,反而順勢忽略了那個當事人,起碼不該她一個人心煩的。
“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談談的……”過了片刻,溫檸才終于說出一句答複。
周舒桐忽然想起什麼,“你剛剛說你為什麼會闖進辦公室來的?”
“……”溫檸默了一秒,“我看到蘇文浩了。”
周舒桐奇異地沉默片刻,“那狗東西還有臉回來!”
不是疑問,是感歎。
溫檸抿了抿嘴,沒提他身旁的那個孕婦。
兩人正說着,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
回眸望過去,有人穿着一襲白衣,直身而立,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灑下倒影。
氣質溫文爾雅,還帶了點高高在上的疏離與冷淡,隻是手裡那頂棒球帽,看起來有些突兀。
說是來檢查傷口……
周舒桐極有眼色,“領導有一個線上會議要開,我去樓下找個地方開完會再上來。”
臨走之前還給溫檸遞了個眼神。
意思是,擇日不如撞日。
抓緊機會,好好聊聊。
她匆匆離開,VIP病房裡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