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畫面充斥眼球,溫檸還沒緩過勁來,心跳加速,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
護士看她原本嬌豔的臉變得刷白,還以為是哮喘,小跑着繞出去,想讓她先坐下。
要不是知道沈醫生還在手術,早就去叫人了。
溫檸有氣無力的擺擺手:不是。
驚魂未定道:“衛生間有……垃圾桶裡有嬰兒。”
“——嬰兒?”
護士确認她沒事,趕忙拿過電話聯系保安。
醫院裡,因為各種情況遺棄嬰兒,也不是罕事,但大老遠從婦産科丢到外科大樓,還是頭一次。
兩個護士的腳步急匆匆離開,護士台驟然安靜下來。
溫檸隻覺得,空調冷風仿佛在他後頸輕撫,令人毛骨悚然。
那個嬰兒,糊了一身的血看起來觸目驚心,兩條胳膊蜷縮着,好像能看的到眼睛——
她腦中一片混沌,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回房間,但是現在那條長長的走廊在她眼裡,無異于無底的深淵。
垂眸,細看自己的手指都還在發抖。
——
半夜十二點,走廊靜悄悄的。
夜色濃重,了無人聲,更顯出醫院脆弱、無情的那一面。
外科加班是常态,忙起來72h連續值班,甚至一周都離不開醫院。
中午,ICU打來電話,說一個小孩兒胸口滲血,心率200多,媽媽已經快哭暈在急救室門口,父親也簽了輸血同意書在外面等着。
看起來無助之極。
沈淮序邊往ICU趕,邊聯系麻醉科和其他醫生,到了初步判定為胸骨錯位戳破血管,需要轉去外科進一步确認。
術中發現是金黃色葡萄球感染入血,侵蝕了血管補片位置,導緻補片和血管的吻合口出現破裂。
下了手術,沈淮序邊往外走,邊解開領口的扣子透氣。
深綠的手術服,微敞的領口遮不住深邃鎖骨,透着幾分說不出的禁欲。
一場手術通宵達旦,連做了快十個小時。
有個護士撐不住,中途暈倒被送去挂了葡萄糖,林映萱這才臨時頂替過來。
下了手術,她看到走在她前面的男人,身形挺拔,肩寬腿長,穿着一身再普通不過的手術服,但斯文禁欲和男性荷爾蒙卻奇怪的在他身上達成和諧。
醫院裡的八卦早有耳聞,但她才不信。
沈淮序,整個北一的高嶺之花,學曆高、家世好、長得帥。
一個普普通通的病人而已,怎麼會認識風頭正盛的三甲主任醫?
林映萱忙不疊直起背跟上去,盈盈一笑道:“沈醫生。”
聲音刻意端着,用仰視的目光直直盯着他看,“明晚科室要參加一個論壇,我剛來,不知道要不要準備什麼啊?”
沒有男人會不喜歡能激發自己保護欲的女人,林映萱深知這點。
沈淮序垂眸看了一眼,語氣沒什麼溫度:“剛來的?”
“對……剛從京二轉來一個月。”看他跟自己搭話了,林映萱欣喜之餘乘勝追擊,咬着唇道:“不知道沈醫生什麼時候去啊,我第一次參加還有點緊張呢。”
說完這句以後,她故意維持着自己甜美的笑容,等待沈淮序的反應。
卻發現男人壓根兒沒注意她,反倒目視前方,好像在看什麼。
林映萱遲疑了不過半瞬。
走路時順勢往前,不經意挪進他的視線裡,“沈醫生這麼厲害,肯定早就駕輕就熟了,我要是能有沈醫生一半就好了。”
沒有男人會拒絕一個女人帶着仰慕和贊揚的口吻。
快回答她,快回答她。
這樣無論他什麼反應,她都能說出兩個人一起去參加的邀請。
“隻有發言人才需要準備,與其問我,不如把工作做好,畢竟病人用嘴皮子也救不回來。”
在她期待的眼神裡,沈淮序眉心漸漸皺起,冰涼語調也比往常快了些,沒什麼耐心的樣子。
林映萱僵住了。
她沒想到,會——話裡話外不留情面。
沈淮序說完就沒再理旁邊的人,大步順着走廊往前走。
越是高不可攀的男人,越是有緻命的吸引力。
林映萱站在原地,抱着手術器械的胳膊緊了緊,視線落在不遠處,久久挪不開。
沈淮序出了名的性子冷。
他剛剛都跟自己搭腔了,要不是那個身影,才不會被打斷。
另一邊。
護士台前,蹲着一個病号,雙臂抱住小腿,臉埋進膝蓋裡,隻能看見粉色的發頂。
燈光罩在身上,小小一團,像是一隻被人遺棄的小貓兒,可憐又無助。
“溫檸?”
頭頂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溫檸睫毛微顫,視線終于從膝蓋裡擡出來。
目之所及是一雙黑色皮鞋、剪裁得體的西褲、熨燙整潔的白褂,以及,那張熟悉的臉。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空蕩的樓層裡。
眼中的景象已然不同往日,失去了原本的甯靜祥和。
沈淮序看到她的臉,眼裡滿是驚慌失措。
“在這兒幹什麼?”他問。
溫檸仰起脖子,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臉。
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她站起身,伸出手直接埋進了男人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