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現她了?
李時安心中發怵,但是她心中已然對此人有了猜測。
忽然明月擺脫了黑雲的束縛,千絲傾瀉而下。李時安将人給看清了。
他無疑生了一副好皮囊,五官精緻,棱角分明,幾绺黑發垂下來,壓在高挺得鼻梁上,月色輕巧得為他鍍了一層銀白的冷光。隻是他的眉眼似乎深邃過了頭,那是一種有别于中原人的鋒利感。
這種鋒利感和他本身顯露出的慵懶夾雜在一起,顯得矛盾又複雜。
李時安眉頭緊鎖,她覺得熟悉....還有一絲毛骨悚然的害怕。
“半夜三更潛進漠城縣令家中忽悠人,這事兒傳出去恐怕不太好吧!”視線中那人站了起來,他一副懶散樣兒,站也不好好站,全憑一條左腿支撐,身子輕輕斜着,一雙幾乎與黑夜融在一起的眸子饒有興緻地盯着為關緊的門,或許應該說他在看着門後的李時安。
“我這可是上好的酒釀,不打算嘗嘗?”
他語調慢悠,脅迫也被染上了懶意,半分危險氣息沒有,反倒有些漫不經心的輕佻。好似不是在逼人就範,而是伏低做小般央人作陪。
“殿下,怎麼辦呀?”秋實緊張地喃喃道:“他過來了。”
李時安自認倒黴,通州不遠,但是該死的李霁人在軍營,非常人可入。她便讓重雲拿了自己的令牌送信去了。
豈料有這麼一招啊?
算了,見招拆招吧!大不了把動靜鬧大了,看誰敢動她。
她拍了拍秋實的肩,兩手一拉将門扯開,大步走了出去,她狡黠一笑,“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我就讨一杯酒喝吧!”
“痛快!”那人聽了這話,旋即轉身拿出白瓷酒壺替李時安斟了一杯。俨然一副真要和她一醉方休的意思。
李時安看不明白,但是她還是順勢坐下,并未動杯。
那人見此狀,忽地将酒杯拿過去仰頭喝了。“我若下毒,定不會放在酒了。”他又倒了一杯推給李時安,“喝吧!”
“那你會放在哪裡?”
那人不答,眼神始終沒離開酒杯。
李時安沒法,眼睛一閉将酒杯擡起,在秋實不贊同的目光下将酒喝了。入口醇香溫潤,口感綿長,微微回甘,竟然還不錯。
“好酒!”李時安眼前一亮,險些丢了防備。
那人微微一笑,回答了李時安的疑問,“酒杯上。”
他說到這裡,李時安忽然反應過來,她愣愣地看着酒杯,慢半拍地站起來,眼前登時天旋地轉一片,拖着她又坐了回去,她迷迷瞪瞪,沒什麼震懾力地道:“放肆!”
秋實過來扶她,手還沒碰到衣袖,驚叫一聲栽倒在她身後。
李時安心有餘而力不足,視線遊離間,她看見那人慢條斯理地坐正了,一雙黑亮的眸子沉靜地望着自己。其間如一汪平靜的湖水,風過無痕,清明極了。
“這麼多年了,殿下是一點長進也沒有。”聲音忽然間涼絲絲的,那股駭人的熟悉感又冒了頭,“我不過是用了一點小小的技倆,你便送上了門。”
“你是誰?”李時安頭腦昏沉,隐隐心想,賀蘭肯定不是他的真實姓名。
眼前之人伸過手來,拂過她的額發,“殿下,好久不見。”
李時安心底一顫,賀蘭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落到脖頸處,那冰冷的觸感和滿附鱗片的毒蛇一般,讓她動彈不得。
“你再想想,肯定能想起來。”
李時安的心緒不斷地翻湧,這一刻她覺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她一點一點把頭往後退去,想從眼前之人的桎梏中掙脫出來。
可是她又能逃去哪?
李時安眼底忽然迸出一絲狠色,她奮力地向賀蘭撲去,企圖将他推倒。
可惜她明顯高估了自己此刻的氣力,賀蘭知道她不會輕易束手就擒,但是沒想到她會直接撞過來。他訝異地高挑一方長眉,在李時安撞過來之前,将手收回來,雙手張開,一把将她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