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野矗立不動,他靜靜看着陳少恒,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身後的城門緩緩上升,昏暗的夜色中,群山連綿顯現,翻過去便是北漠,是他心心念念的故鄉。
原來城牆之上,賀蘭野的人已經搶占先機,叫人打開了城門。
變故突生,将士們皆變了臉色。
賀蘭野的人且戰且退。很快他們肩撞肩,刀尖向外,以城門為中心,圍成一道人牆,将賀蘭野和李時安圈在其中。
城門還在不斷向上,李時安甚至能嗅到來自北邊深處凜冽的風。這一刻,李時安全身的鮮血仿佛冰封,臉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往日種種,何其相似?
十歲賀蘭野未做成的事,在這一瞬似乎唾手可得。
李時安自認倒黴,着了賀蘭野請君入甕的道兒。從甯玊一個慘兮兮,窮得叮當響的小孩能陰差陽錯的買到‘月歸’開始,她便應該猜到的。世間哪裡會有如此多的巧合?不過是設計好的!
她隔着火光和人影與陳少恒四目相對,苦笑出聲。
陳少恒卻忽然暴起,他一腳踹翻了眼前之人,翻手自腰側拔出兩把匕首,紮進左右各一人的脖頸處,溫血濺了他一臉,但是他并不閉眼,浸了血的眸子一錯不錯,直勾勾盯着李時安。
好似安撫,也像脅迫。
李時安無聲地松開了捏在手心中,已經斷裂的玉簪。
人牆被陳少恒撕開一道口子,他匕首如閃電般直奔賀蘭野而去,兵士們也齊刷刷地湧上來,人牆就地散了,兩撥人纏鬥在一起。
李時安立在原地,靈巧得避開掠過的刀光劍影。
林虎一刀将身前人捅了個對穿,朝身旁人喊:“上去!把城門關上。”轉眼就見李時安背後刀光一閃,吓得他登時沖了上去。
奶奶個腿的,這要是受傷了,少将軍不得打死他?
他舉着刀奔過去,就見李時安側身避開一刀,旋即轉身一腳踹向那人下颌,對方登時倒地。
林虎:...
李時安也看見他了,她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林虎哪能真不管?
本來他心有疑慮,覺得自己想多了。京城那些公子哥兒一個個金枝玉葉,瘦的跟猴似的,貼兩片胡須增添男子氣概也是正常。方才瞅見李時安披發的樣子,他可以确定了。
這就是位小姑娘!
怎麼能不管小姑娘呢?說不定還是未來嫂子呢!
不能不管。
林虎左右開弓,一刀一個走到李時安身邊,固執得護着身邊的人。
然後他便發現,根本沒人往他們這邊來。甚至有個更過分的,提着刀往他頭上劈,末了還未等他回擋,竟生生将刀換了出方向,沖他兄弟去了。
林虎:…..
李時安無語得朝他聳肩,卻不料危險正在逼近。
斜側突然一刀刺來,就要沒入她肋下。那刀角度刁鑽,直取她而來。
李時安根本躲不掉。
林虎驚得去扯她,卻隻扯住一個衣角。
就見還在與賀蘭野斡旋的陳少恒,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兩人身邊,他一腳踢開了那刀,帶着李時安的腰身轉了個圈,安穩落地。
兩人一觸及分,陳少恒提刀望着那人,眼神裡殺意盡現。
“你怎麼過來了?”
城門關着,賀蘭野不會逃了吧!
李時安不安地看向陳少恒應在的位置。就見賀蘭野仍在與人纏鬥,隻不過對方從陳少恒變成了一個邋遢的清瘦男子。
兩人你來我往,一時竟不分伯仲。
“他怎麼在這兒。”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一道屬于林虎,而另一道屬于剛才想要取她性命之人。
林時安訝異地望過去。
那人一身黑,從頭裹到尾,眼睛都不見。分不清男女,不知曉長相,也不知他是如何視物的。
但是李時安認識他,并且印象深刻!
剛被賀蘭野帶到破廟的那個夜晚,曾有個包裹地嚴嚴實實的男人和賀蘭野發生過沖突,他們言語間提到了陳少恒和身份暴露之事。
她心裡留了個心眼,猜想陳少恒帶來的人裡面隻怕有内鬼。
而眼前之人,正是那晚的男人。
李時安示意陳少恒貼耳過來,語氣裡藏了些抱怨,她道:“你的人。”
“你是誰?”林虎警覺起來,“如何識得無疾?”
陳少恒卻直截了當,“王淼,别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