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當然不能。

肖玲問肖珏：“你能不能幫幫高嬸一家？”

肖珏點了點頭，他隐約猜到姐姐想幹嘛。

面對高嬸一家，他其實沒有太多感觸，要不是姐姐，他覺得他大概是不會幫忙的，畢竟他亦是其中一員，在他流浪期間，不論是自己經曆的，亦或者是看到的他人遭遇，比高嬸家慘，比高嬸家窮的人大有人在，看多了，看久了，他便也麻木了。

早已接受了這個世間所有的壞與惡，就像過客一般，平靜地看着。

但是姐姐與他不同，盡管也曆經了無數的苦與難，她卻仍然保持着一顆赤子之心，還是那麼善良，富有愛心。

為了姐姐心中那份光，他願意竭盡所能幫助這家人，因為姐姐值得。

肖玲完全不知道肖珏内心的想法，見他同意，她感激地拉起肖珏的手，聲音低沉：“謝謝，對不起。”

對不起，她對他失言了。

對不起，她為了錢，沒守住承諾。

肖玲心裡很難受。

肖珏沒事般，笑了笑，安慰道：“姐姐，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能為你分擔，我很高興。”

肖珏越是這樣，肖玲心底越發難過，她側過頭，不再看他笑得燦爛的臉，悶聲道謝後，便拿出手機在直播平台上留言：抱歉，今天下午臨時有事，直播時間将推後至晚上七點，有驚喜，請大家屆時觀看。

時間緊，任務重，接下來，就要看他的了，肖玲心裡其實也沒底，但是隻能為高嬸拼一把，她走向高叔。

高叔一家三口面色鐵青，他們感到很絕望，眼見一條人命因窮的掏不出錢治病而快沒了，他們想咆哮，他們想掙紮，他們埋怨這個社會的不公，但是做這些又有什麼用？沒錢還是沒錢，母親還是會因沒錢治病而死。

認命嗎？也隻能認命，像他們這樣的窮人，除了認命還能幹什麼？

這個家即使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這筆錢，除非，除非去搶……

高叔複雜的眼神從高軍臉上掃過，定在高鐵那張還顯稚嫩的臉，兩個孩子都是孝順的，總不能為了一個老人不顧孩子死活吧，終于哆嗦着嘴唇說：“不治了，咱們帶你媽回家。”

他知道老伴不會怨他的。

回家？高軍兄弟倆聽到父親說的，陡然間，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父親。

高軍強忍着淚水，握成拳頭的手背青筋暴起，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爸，不治媽會死的——”高軍梗着脖子，氣憤地吼道，大有爸再說不治就要沖上去拼命的架勢。

高叔抹了一把臉，再開口時，整個人仿佛被抽幹了精氣神般，拉聳着腦袋，“我想你媽會理解的。”

一聽這話，高鐵氣死了，我媽都要沒命了，還理解，他咬起腮幫，沖向高叔，眼見手都要揮到高叔臉上，卻被人一把拽住。

高鐵定睛一看是高軍，眼睛赤紅，“難道大哥也決定不治了？就看着媽死？”

“你以為爸不想給媽治病？我不想給媽治病？我們都想，可是錢呢？我們有錢嗎？你能掏出三十萬，還是我和爸能掏出三十萬？”

高鐵一聽大哥的話，原本氣勢洶洶，立馬像被針紮了一下的氣球，立刻癟了下去，眼眶紅紅，鼻音濃重地說：“那也不能因為沒錢，就不給媽治了吧。”

說完，大概意識到自己說的有問題，一思量，臉色大變，整個人難受地縮成一團，靠着牆，癱了下去，這一刻他非常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媽媽就要死了，保不住了。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般意識到自己的無能，連救媽媽的錢都拿不出，好難過，好後悔……

頃刻間，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哀傷與絕望。

“要治！”一道铿锵有力的聲音響起。

高叔一家順着聲音望過去，肖玲？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高叔即便心裡再怎麼傷心難過，對着肖玲還是忍着好好說：“玲玲，我們家這情況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們不想救你嬸，是真的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高叔，我可以。”

“……”

高叔對着肖玲，心神恍惚了一下，遂後又想起她目前的處境，自嘲地笑了笑，他剛剛竟然生出那麼一絲的期盼，他們三個大男人都做不到的事，玲玲一個剛畢業的人，她到哪拿三十萬，她這份心意他領了，是個好孩子。

高軍心裡非常清楚，玲玲和自己媽感情好，她如果有這麼大一筆錢，上次就拿出來了，哪會等到現在，他下意識認為她會這麼說，是想讓媽多活幾天。

高鐵聽到肖玲的話，眼神噌地亮了起來，然後又肉眼可見得暗了下去，他知道她隻是想讓他們不要放棄對媽的治療，但是如果拿不出錢，哪怕他們願意繼續治療，醫院肯定不會給媽治。

肖玲見三個人都不相信她，也急了，“人命關天，我沒有開玩笑，我真的可以拿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