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沙到北京，瞎子和張起靈連續又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像這種不要命的趕路方式，要換作普通人，早就歇菜了。

準備到新月飯店吃晚餐的小花剛踏出解府就被堵在了自家門口，望着風塵仆仆的一瞎一啞，小花問道：“二位有何貴幹？”

“小九爺别來無恙……”

瞎子的客套話還沒說完，張起靈掏出照片，直接打斷，“找人。”

小花瞄了一眼照片，心中便有了一二，隻是人都走了一年多了，這個時候才來找人，早些時候幹嘛去了。雖然認識瞎子，但這二人一看就不像什麼正經人，他細細打量了一下張起靈，這個人叫他有種說不出來的疏離感，神色倒是和清河悲傷的時候有幾分相似。不問個清楚，說出來可不是害了清河？

“你們和清河什麼關系？”

瞎子啊了一聲，“清河？什麼清河？”

“她不是叫張清河嗎？”小花冷笑，心下立刻明白，是清河撒了謊，但他還是故意說道：“怎麼？你們不熟啊？怪不得人都消失兩年了才來找人。”

張起靈神色越發凝重，他迫切想見到靈兒，直言道：“她在哪兒？”

小花收起笑容，“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

瞎子嘴角一斜，“哎呀！小九爺，你自小在北京長大，1984年北京的爆炸案你該聽說過吧。”

小花的瞳孔肉眼可見放大了些許，早在幾年前見到瞎子的時候就猜測另外的兩個人十有八九還活着。他不由自主地點名，“張起靈，黑瞎子，張、靈、兒。”

“正是正是。”瞎子笑道：“快讓我徒弟出來，我們好回家。”

小花吐了口氣，“你們來遲了，她一年以前就走了。”

張起靈心中一緊，來時的路上就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還是遲了一步，“她去哪了？”

“她說她要回杭州，我就派車送去了。”小花解釋道。

張起靈下意識握住了口袋裡的小荷包，思念的情緒在他心上淩亂，道了句謝謝轉身大步朝小黑走去，他恨不得現在就在家門口。

瞎子啧了一聲，“小九爺，感謝你照顧我徒弟，以後你有事，盡管直言。我們先走了。”

“慢着。”小花走上前來，“她有個東西放我這兒了。”

一旁的管家會意，連忙跑回屋裡拿來一幅畫遞給張起靈。

張起靈接過畫，畫中便是一條清河，蜿蜒曲折，穿過草地和樹林，流淌向遠處的皚皚雪山，清冷孤寂與落日餘晖交織在一起，溫暖又悲涼。

小花見狀，也不多言，故意問道：“二位，要不上新月飯店吃個飯再走？”

瞎子當然知道新月飯店和他們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笑道：“那還是不必了，小九爺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和小花作别，小黑又上路了，一連幾日，除了加油，沒得休息。張啟山的吉普，質量就是好！

二人回到府前街，見門上是把新鎖，就知道是靈兒回來過，一腳踹開大門，屋裡屋外都打掃得幹幹淨淨，但就是不見她人。

張起靈坐在沙發上盯着那副油畫陷入了沉思，沒多久，他站了起來，把畫拿回房間，背上背包就要出門。

“去哪兒？”瞎子攔住。

“長白山。”張起靈答。

瞎子恍然大悟，吐了口氣，兀自點頭，“有道理。我确實告訴她你去長白山了，回杭州見不到人，大概就是去那兒了。”

“嗯。”

“不過，你不是答應了吳三省下墓嗎？”

“不去了。”張起靈決定撂挑子。

“别别别，啞巴。”瞎子擺手，繼續道：“這個吳三省不簡單，說不定他還掌握了一些别的信息。這樣，你去山東，我去長白山，咱們回杭州集合。”

張起靈沒有言語，不甘心地握緊了拳頭。

瞎子背上包，一把拍在張起靈肩上，“靈兒也是我徒弟，若她真去了長白山，我保證，安安全全給她帶回來。”

張起靈無奈，他不得不承認，盡管很被動，但眼下隻能如此。他發現自己無法像處理其他事情那樣很冷靜地去處理這件事，他心裡憋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勁兒，無處可發。

夜色暗湧，張起靈坐在地上，屋裡一片漆黑，隻有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在他淡然如水的眼睛下，一縷落寞的白煙從他嘴唇和鼻子裡緩緩地遊出來，又漫無目的地消散。此時此刻的張起靈，是暗夜中的那縷風，呼呼地吹，隻有無聲的悲傷。他的表情掩蓋着他滿是痛苦的内心，如同天空中那片黑雲遮住了月亮慘白的光。

有人敲響了院門，張起靈起身去開門，來人是楚光頭。張起靈沒有發問，隻是等着這楚光頭說話。

楚光頭見張起靈右手指尖夾着煙，有些吃驚，但也沒多問，他道:“張爺，這是車票。”

張起靈接過車票，沒有給楚光頭任何反應。

“張爺，明天集合，我先走了。”楚光頭丢下話灰溜溜地轉身離開了。

次日，吳三省等人在臨沂火車站見到了張起靈。

吳邪不在吳山居，王萌掃雷掃得昏天暗地，清河心上莫名堵得慌，實在坐立難安，她回了府前街去看看。門上的鎖輕輕一拉就開了，她的心顫動了一下，有人回來過，于是迅速推門進去，“小哥！”

沒人應。

緊在胸口的一口氣松了去，是啊，人回來了的話門怎麼會從外面鎖上呢？她習慣性地拿起院子裡的掃帚和抹布，又将屋裡打掃了一遍，倒不是這屋子又髒了，隻是很希望像以前一樣，珍惜的人都還在身邊。當時的尋常事，如今都成了奢望，竟隻在夢裡才能見到他了。

吳邪是在一周後回來的。一踏進吳山居，頓生恍如隔世之感。這裡的一切，光明又溫暖，和黑暗恐怖的地下世界相比，舒坦又讓人心安。

“給，這個月工資。”吳邪把拖欠了幾個月的工資裝在兩個紅包裡分别遞給清河和王萌。

“哇，老闆，你這一趟出去，跟着三爺是賺大錢了？”王萌笑得合不攏嘴，來吳山居這麼久，第一次見吳邪發工資如此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