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屍變的屍變了,死了的死了,我也快了。”文錦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裡沒有任何情緒。
靈兒心中微恸,和文錦在一起久了,依稀能聞到她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香味,那是,禁婆香。
文錦笑了笑,仿佛已經不在意這些遭遇,“我的時間,也不多了。在這之前,能見到你們,挺好的!”
兩人席地而坐,談起了二十年前西沙海底墓的往事。
靈兒告知文錦當年是如何逃脫的。
“我在昆侖山邊境遇到了武裝的軍隊,才得以脫身。小哥不知道怎麼搞的,就落入了張啟山手裡。所以,我一直懷疑,你說的這個它是不是張啟山的人。”
文錦搖了搖頭,道:“起靈的事,另有其因。”
“啊!怎麼說?”
“霍玲你還記得吧?”
靈兒點頭,“我在格爾木療養院看到她了,她已經變成了禁婆。”
文錦歎了口氣,“當年,是她,把起靈交給了張啟山的人。”
“什麼?”靈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文錦拍了拍靈兒,不緊不慢地道:“西沙這件事,背後不止一股勢力。張大佛爺的人隻是其中一股,我們這支考古隊,就是他的人。但是,我們對上面的想法并不知情,隻是奉命行事。我們被人喂下屍鼈丸後,都被帶到了格爾木療養院,醒來的時候,你和起靈都不見了,還有那個叫謝雲的醫生。當然,還有吳三省。我們暗中被人監視着,一開始,我們都以為你們消失的這幾個人和那群監視我們的人是一夥的。”
靈兒一邊回想當時的情節一邊聽着,沒有打斷文錦。
“我們從格爾木逃出來,遭到一群黑衣人的追捕,一番颠沛流離以後,發現那批人撤掉了對療養院的監視,于是我們又重新潛到了療養院。霍玲的身上開始出現禁婆香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已經來不及了,便将當年發生的事告訴了我。”
靈兒終于忍不住問道:“難道霍玲是它的人?”
“不是。”文錦搖頭,“霍玲加入考古隊,是有原因的。霍玲的姐姐,也就是霍秀秀的媽媽生病去世後,霍玲很長時間都陷入了悲痛之中,她說當時收到一些奇怪的信件,信件沒有寄信地址,也沒有寄信人,信件中說這世上有長生之法,還有起死回生之術。她當時年幼,受了這些信件的蠱惑,加入考古隊就是為了尋找所謂的起生回死之法。信中的人說,讓她找機會給隊裡的人喂下屍鼈丸,實驗成功後就可以投入使用。她當時喂我們所有的人吃下了屍鼈丸,除了張起靈。”
靈兒有些欣喜,一直以來牽挂的事情總算有了着落,不過也不是很理解霍玲的做法。
“霍玲為什麼放過了小哥?”
“你忘了當年在墓裡霍玲親起靈了?” 文錦慈祥的笑容挂在那張年輕的臉上,“霍玲喜歡起靈,所以沒有對他下手。一波黑衣人将我們帶出去之後,她還暗中将他放在了沙灘上。當時,張啟山的部隊就在西沙群島附近,畢竟是政府的軍隊,那波黑衣人緊急撤退了,這才導緻起靈落入了張大佛爺的手裡。”
靈兒聽得心中五味雜陳,落到張啟山手裡的小哥遭受了很多的折磨,如今想來,沒有落入療養院也算幸運。
“那霍玲她……”
文錦點頭,“其實,不管霍玲有沒有放走張起靈,那群人都不會放過她。她被他們強行喂下了屍鼈丸。直到她告訴我這些事,我才知道,你們也不是它的人。這幾年,我們一直在排查身邊所有的人,都發現不了它的痕迹。”
塵封的往事在腦海裡流轉,二十年後,那些真相竟然如此的戲劇化。
“那齊羽呢?齊羽怎麼樣了?他為什麼和吳邪長得一模一樣?”靈兒一心急,抓住了文錦的手。
文錦歎了口氣,眼神凝重,“沒有人知道。我是看到吳邪的時候才發現這件事情的。齊羽本來這一次和我一起出發來塔木坨,但是他的屍化過程比我想象的還要快。在療養院的時候,已經出現迹象了,我們還沒出青海,他已經完全屍化了,他在最後的時刻讓我快走,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靈兒聽得心裡直顫抖,這背後還有更大的謎團,心急得将心中所有的疑問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療養院裡的那個青花瓷盤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隻有一半?你們為什麼要來西王母宮?”
文錦聽她這麼一說,顯然也很吃驚,“那個瓷盤,是當年定主卓瑪帶我們進塔木坨的路線,我們把路線繪制了下來,定主卓瑪拖人給我們繪在了上面。我這次離開療養院的時候,它還是完整的。”
靈兒心中一緊,瞎子隻花了一天不到就将另外那半瓷盤帶回來了,顯然他知道些什麼。
“沒有另外那半瓷盤,定主卓瑪怎麼找到路的?”文錦疑惑問道。
靈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有人……将另外那半找了回來,我當時以為這是你們故意設置的。”她越說越覺得沉重,瞎子到底知道些什麼?
文錦突然嚴肅起來,“這就是它的手法。就像這錄像帶,定主卓瑪将錄像帶寄給了裘德考的公司,還有吳三省,以及張起靈。并沒有吳邪!可吳邪還是來了。齊羽的事,最好先不要讓吳邪知道吧!”
靈兒一臉愁苦,悶聲點頭。
“靈兒,你也沒有變老。起靈知道你吃下屍鼈丸了嗎?”
靈兒呼了口氣,嗯了一聲。她心知,文錦誤以為她沒變老是因為屍鼈丸,此時暴露自己的身份也無什麼意義了,隻會給文錦帶來更多的困擾。
文錦輕輕地握着靈兒的手,“我來這裡,是因為,這裡是我們這些人的終點。齊羽一直在尋找阻止屍變的方法。他的卦象指示了兩個地方,一個是長白山,一個就是西王母宮。我把你們引到這裡來,一是為了打亂它的監視,二是我想借助于你們,找到一顆卦象裡出現的隕石。我在這裡這麼久,一直沒有找到那個隕石的入口,我需要進到裡面去,我的身體才不會屍化。”
“那你就永遠不能離開這個地方了嗎?”靈兒看着文錦,眼神裡泛起一絲惋惜。
“嗯。離不開了!”文錦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非常的平靜,帶有強烈的宿命感。
靈兒忽而覺得難過,過去的日子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看着眼前這片漆黑的沼澤,就像所有的一切,最後都會化為虛無,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文錦,一起走吧!我們陪你找到那個地方!”靈兒拉住了文錦的手。
文錦松開靈兒的手,“如果被它發現我的存在,事情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我不知道你們中有沒有它的人。我會在暗中指引你們,你回去,想辦法把吳邪帶到西王母宮來,我有話和他說。”
靈兒呼了口氣,答應下來,不敢相信他們中會有它的人。“對了,小哥剛剛也來追你了,你看見他了嗎?”
文錦露出心下了然的表情,“我知道,可我想見見你。”她拍了拍靈兒,“别擔心,那片水下有很多排道,是曾經西王母宮的排水系統。起靈能追過來,應該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更何況,他還有你,他不會不管不顧的。”
靈兒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我可以告訴小哥你的事嗎?”
文錦笑了笑,“他或許早就知道了。”
“啊?”
文錦沒有繼續說明,“你回去問他。”
靈兒應聲,兩人相視笑了,仿佛兩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隻是,這一笑而過之後,再見也許就是永别。
天空漸漸亮了,文錦告訴靈兒在叢林裡塗泥可以防蛇。兩人把泥土塗滿全身,靈兒目送文錦走入了沼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