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那道門的刹那，仿佛身心都受到了洗禮。

舒爽清透的感覺浮上心頭，方迎按了按過于平靜的心口，蹙起了眉頭。

不對勁。

這不是踏入一個完全陌生環境會有的平靜。

周遭寂靜，空無一人。正前方瀑布傾瀉，下方一汪泉眼湧動，潺潺流水布滿整個空間。

原本平靜無波的水面在感受到方迎入侵時泛起漣漪，像是一塊流動的羊脂玉般醇厚。

鞋尖被層層波瀾濺起的水花打濕，方迎低頭望去，看似清澈的水面卻不見底，也無法倒映她的影子。

這裡沒有白中鹭的影子。既然她敢主動走進門，就說明她對這裡很了解。

那盛堯又去哪兒了？

“水中水。”喪屍語言書再次上線，帶着清脆的少年音說道，“無影無迹，無底無根。”

話畢，原本隻是泛着小波浪的水面驟然掀起巨浪。高聳的浪自遠處打來，方迎突然蹲下，一把将手插入了水裡！

“果然。”她輕聲道。

浪愈發靠近，高浪最中央的那隻帶着手镯的手也清晰了起來，方迎猝然扭動手腕，水面下，自她手心一道漩渦極速席卷搜刮着周邊的水。

與此同時，那道水浪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本飄在水面上的書。

那本書雖然無色，但模樣精美，其上雕刻清晰可見，方迎在水底撥動幾下手，水面上的那本書便愈發像樣。

“和我描述，你的樣子。”

方迎努力在腦海裡回想藍寶石記憶中喪屍語言書的樣子，還不忘讓腦子裡的書一起想。

“我的樣子？”似是離書更近了，那道少年音不似之前那麼木讷，再次鮮活了起來，“等我低頭看看。”

方迎聞言倒是笑了：“你還有自設？”

少年音沒回複方迎的調侃，腦海裡一頓翻箱倒櫃的聲音過後，聲音再次響起：“首先，我的腰帶上有一朵紅色的花。”

方迎挑了挑眉，手指在水中靈活擺動着，不一會那本水書上便多了一個玫瑰狀的搭扣。

“不是玫瑰，是風信子。”少年音強調着，“我的衣服是火紅色的，上面布滿了金色的文字和風信子花紋，這是我最漂亮的衣服。”

“最重要的是我的圍巾。我的圍巾上全部都是灰黑色的小花，尾端有暴力扯斷的痕迹……它很漂亮，還能把我的頭包裹住，這樣就不會着涼。”

“有人是這樣告訴我的。”

方迎眼底帶笑地将喪屍語言書自設豐盈，在改了第三次圍巾樣子後才勉強取得少年音的滿意。

眼前的水書隻差顔色便和記憶中的一樣，方迎将樣子記下來後慢慢将手抽離出水面，而那本水書也随着她的動作消失。

“那可是你送我的禮物。”少年音頗為遺憾地嘟囔着，“你說過，從來沒有把送出去的禮物收回的道理。”

“你這幾天吃辣吃多了嗎？”方迎煩躁地擰着眉頭，一寸寸掃過這塊空間，“把聲音變回來。”

“抱歉，我以為你喜歡這款。”和煦的聲音響起，“如果我之前就是這種聲音，你會不會永遠記住我。”

“？”方迎沒空理他的彎彎繞繞，“是否有人來過。”

那道聲音罕見的沉默了一陣，為了讓自己聽起來更像一個人，他還十分心機地加了一點喘息聲。

但方迎根本沒注意到這些操作，在徹底确定其他地方都沒有可疑之處後，方迎縱身一躍跳進了水裡。

水底密密麻麻纏滿了海草，見到活物下來像是活了一般紛紛纏上方迎的四肢，方迎冷靜地操着水刀在自己周圍劃了一圈，海草盡數斷裂。

“水底沒有其他可疑之處，隻有這個。”衆多海草默默在中間讓出一個岔路口，路口中央一根海草纏繞着那顆小光球緩緩遊到方迎面前，方迎這才看清，這些根本不是海草。

而是刻意隐去光亮的金色文字。

無數黑漆漆的符号在方迎周圍漂浮着，他們之間似乎暗流湧動，但又十分默契地和方迎保持一樣的距離。

它們劍拔弩張，像是隻要有誰敢打破這份平衡，彼此将會魚死網破。

而身處波濤之間的方迎卻滿眼都是那顆光球，她迅速逼近那串文字将光球取下，沒看到那串文字離開後群起而攻之的場面。

堅硬的光球在觸及到方迎的瞬間便散去，中心包裹着的那枚小小金色獎牌靜靜躺在方迎手心。

這是安也身上的獎牌。

她們一定來過這裡。

漆黑的文字已經在後面亂成一鍋粥，偶有幾個文字飄回，組成一行後又很快排成兩隊，為方迎開辟一條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