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絨跟着爸爸一路走,滿腦子都是要學做花環的事。
好不容易找到攤位安頓下來,可授課的老師又是當地的一位婆婆,婆婆操着方言開口,十句話裡有十句是絨絨聽不懂的,就連夏煙忱都是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更别說是絨絨。
絨絨如臨大敵,愁眉苦臉地拉着夏煙忱的衣服,“絨絨是不是太笨啦?”
“嗯?”夏煙忱哄,“絨絨不笨。”
絨絨撓頭,還是聽不懂老婆婆在說什麼,隻能挫敗地賴在夏煙忱身上,剛上來的動力蔫兒了下去。
可是他是真的想親手做一個好看的花環送給小叔,就像昨天主角哥哥把套到的零食送給他當做道歉一樣,他也想用花環去道歉,當做睡着了沒有搭理小叔的賠禮。
“沒關系的。”夏煙忱給絨絨擦拭額上的汗水,“絨絨不需要做得很好看,聽不懂爸爸來教你,絨絨也不想變成遇到一點小困難就放棄的人對不對?”
得到鼓勵,絨絨這才重重點頭,重新打起精神來。
幸好夏煙忱以前演過這種類似手藝人的角色,拍戲前專門跟着劇組找專業人士學過一點,今天慢慢找回感覺來,倒也不覺得教編個花環有什麼難。
絨絨的小手還不太靈活,這種手藝活對絨絨來說實在太難,絨絨手指打結,隻能眼巴巴地看,迷茫表情顯得呆呆傻傻的。
夏煙忱覺得好笑,并不打算勸絨絨放棄,隻是非常耐心地握着絨絨的小手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做。
夏煙忱本身就是特别吸睛的存在,再加上懷抱裡靠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很快就有顧客出于好奇上門來問。
第一位顧客是一名中年女子:“你這做的是什麼?”
聽到聲音,絨絨傻乎乎擡頭,見面前這位陌生的阿姨在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看,有些害怕地往爸爸懷裡縮了縮。
“台上的都是竹條編制的竹籃,傳統手藝,輕巧好用。”夏煙忱第一次賣東西還不太熟練,“我們手裡的這是花環。”
“小朋友頭上那個能給我看看嗎?”女顧客很喜歡絨絨頭上的花環。
“抱歉,這個不賣。”夏煙忱婉拒。
“很好看,真不賣?”女顧客不死心。
絨絨一邊聽一邊看見阿姨在指着自己,還以為阿姨是想要跟爸爸買下自己,頓時吓壞了,“不賣不賣,不能買絨絨的,不能……不能的……嗚……”
絨絨好委屈,情緒上來就是想忍也忍不太住,他強忍着不要哭,但還是覺得害怕,哽咽着直往夏煙忱懷裡撲。
絨絨這番變臉變得突然,這回不僅是女顧客,就連夏煙忱也吓夠嗆。
女顧客手忙腳亂:“诶诶诶,别、别哭啊。”
“絨絨,爸爸怎麼可能把絨絨賣了?”夏煙忱壓根沒想到絨絨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趕緊抱着絨絨哄,低頭一見絨絨小臉通紅卻還要忍着不把眼眶裡的眼淚掉下去,心疼得要命,“你是爸爸的寶貝,爸爸怎麼可能賣掉自己的寶貝?”
幸好絨絨這個時候是聽得進去話的,絨絨終于是平靜了一點,張開小短胳膊想抱爸爸。
“阿姨真的不是要買你,買賣小孩可是犯法的。”女顧客心累,“阿姨是看你頭上的花環好看,又看到你們在編,也想買一個花環回去給我女兒,我女兒正是臭美的年紀呢。”
絨絨緩慢地消化,悄悄将臉探出來,把頭上的花環摘下來,“阿姨也覺得這個好看嗎?”
“嗯。”女顧客笑道,她是個很會哄孩子的,“因為有你這麼漂亮的小模特,所以花環就更好看了。”
絨絨臉一紅,說了聲謝謝,更加堅定要送給小叔的心。
“花環不賣就算了,這竹籃我買兩個帶回去。”女顧客非常大方,問過價格後也不講價,付完錢就走了。
“小模特坐着不動就能帶來生意。”夏煙忱給絨絨擦拭眼角的水汽,“我怎麼舍得賣?嗯?”
“是絨絨誤會了……”絨絨不好意思地說,“以後不會了。”
“絨絨有危機意識是好事。”夏煙忱實在舍不得跟絨絨計較。
經過這一茬,他們這一天的成果也不如想象中如意,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絨絨終于在爸爸的幫助下做出好看的花環來,甚至兩個哥哥都有份。
回去後,夏煙忱把身上賺的錢一合計,幸好按照節目組的要求能有兩個菜,足夠他們父子倆吃。
意外的是其他幾組的成績竟然都不盡人意,昨天的晚餐有多豐盛,今天的晚餐就是無限縮小版。
簡單吃過晚餐後,絨絨無聊地坐在小凳子上發呆。
“絨絨。”夏煙忱喊他,“你不是帶了球來嗎?”
絨絨一怔,想起來了。
他帶了球要給主角哥哥玩的。
正好邵旸現在也是閑出屁的狀态,也不管絨絨的皮球幼不幼稚了,能打發時間就行。
絨絨不會玩,隻會跟在邵旸身後追,跑得滿身是汗,卻是開心的。
“聽說今天在市場絨絨以為自己要被買走了?”邵秦桑坐在夏煙忱身旁。
“是誤會。”夏煙忱苦笑。
邵秦桑失笑:“難得見這麼小的孩子有這麼強的警戒心。”
夏煙忱不知該如何回應。
“爸爸。”絨絨小跑過來,小步子在水泥地上踩出哒哒哒的聲音。
夏煙忱連忙做好表情管理,柔聲問:“熱不熱?”
“有一點。”以前沒有小朋友這樣和絨絨玩過,絨絨雖然累,但開心,俨然已經忘記在市場上的事。
“那洗澡去?”夏煙忱問。
絨絨聽話,爸爸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洗漱完後夏煙忱把絨絨好生放在床上,絨絨趴在被褥上看爸爸在忙,小臉害羞地埋進被褥裡。
“絨絨喜歡爸爸。”絨絨隻露出一雙眼睛。
“嗯?”夏煙忱動作一頓,坐回床上。
“爸爸對絨絨好。”絨絨爬過去将腦袋枕在夏煙忱大腿。
爸爸給絨絨赢下最好的房子,也給絨絨赢下最棒的晚餐,還手把手教絨絨編花環,最重要的是爸爸說舍不得絨絨,所以絨絨目前最最喜歡的就是爸爸了。
就在這時,響起的手機鈴打斷了父子倆的溫情時刻。
夏煙忱一看來電人是夏槐璟,真是又惱火又慶幸,這通電話很大程度的轉移了他的情緒和注意力——要不是等了半天見絨絨真的隻是單純想說喜歡,夏煙忱方才都要以為絨絨是想起白天的事來。
“哈喽?”夏槐璟試探着打招呼,“絨絨在不在呀?”
“絨絨在。”絨絨扒着爸爸的手看手機屏幕,見兩個哥哥都在屏幕對面,眼睛笑成一條縫,“哥哥你好,絨絨在的哦。”
“絨絨今天這麼開心啊?”夏槐璟像個經驗豐富的幼師。
“對,絨絨今天做了花環給……啊不對不對!”絨絨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要保密的,趕緊改口,“絨絨今天什麼都沒有做。”
夏煙忱笑得無奈。這小笨蛋。
“爸,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夏槐深插嘴,“明天下午到家?”
“差不多。”夏煙忱說,“怎麼了?想我們?”
“不是,大概有個時間的話姜姨好準備晚餐。”夏槐深哼聲,頗有一種“壓根沒想,一個沒想”的意思。
夏槐璟毫不留情地嘲笑,被夏槐深兇一陣。
絨絨笑眯眯地看兩個哥哥吵鬧。
因為白天太累,又沒睡午覺,剛剛還運動過多,絨絨與哥哥們聊着聊着就又呼呼睡過去了。
時間不早,夏煙忱與倆兄弟簡單叮囑幾句話後也把通話掐斷了。
這一晚絨絨沒有做夢,他一直被夏煙忱藏在懷抱中,睡得非常安穩。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絨絨趴在爸爸身上還有點離不開。
夏煙忱抱着絨絨,挺享受。
不過該起床還是要起的,夏煙忱好不容易把絨絨弄起來,絨絨坐在床上,嘟嘟囔囔說一聲困他就沒轍。
院子裡,邵旸就看到絨絨趴在夏煙忱肩頭被夏煙忱抱進了浴室,“夏叔叔,他怎麼了?”
“沒睡醒。”夏煙忱簡單說明,“他昨天太累了。”
“好吧。”邵旸不追問,“樂叔叔叫人送來了早餐,就在那邊桌子上。”
夏煙忱:“謝謝,我們一會兒就出去。”
邵旸在浴室門口站半天,覺得沒意思就退了出去。
絨絨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一點點意識了,邵旸坐在餐桌旁,主動遞過去一瓶牛奶,“喝嗎?”
絨絨聞到牛奶的味道,眼睛眯起一條縫看是誰,見是主角哥哥,小手捧過牛奶,也沒注意是不是把手心貼在主角哥哥手背上了,張口就含住吸管嘬起來。
被絨絨抓着手的邵旸:“……”
好吧,絨絨都沒睡醒,那邊夏叔叔還在忙,并沒有注意,牛奶都是我自己遞過去,那就我幫忙舉着吧。邵旸自己一個人也能想通,一手提着凳子坐到絨絨身旁。
夏煙忱就是回房放個衣服的時間,出來就看到邵家那小子在舉着牛奶一邊喂一邊盯着絨絨看,一時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氣,趕緊走過去。
“他好乖。”邵旸這是實話。
“還沒完全清醒。”夏煙忱将絨絨抱坐腿上,順下邵旸手裡的牛奶,“你自己吃吧,别耽擱你。”
“哦。”邵旸摸摸鼻尖,想說其實也不是很耽擱。
五分鐘後,絨絨喝完牛奶,也徹底清醒了。
早餐過後一行人又逗留片刻便收拾行李回家。回家路上絨絨還是和主角哥哥在一起,隻不過和來的時候相比絨絨覺得自己和主角哥哥好像更親密了一點。
和主角哥哥做朋友的話,以後主角哥哥就不會像在夢裡那樣對絨絨那麼兇吧?
花環因為怕放在行李箱裡被壓壞,絨絨一直是用小袋子提着的,今天是周末,兩個哥哥都不用上課,分離兩天絨絨也有一點想念,到家換好鞋就想快點進去把禮物送給哥哥們。
不過還是要等爸爸——
“沒事,先進去吧。”夏煙忱示意,“爸爸和程阿姨說兩句話,馬上就進來。”
“那爸爸快點哦。”絨絨點點頭,踩着小獅子拖鞋進到客廳,剛要開口喊哥哥,沙發上一個陌生男人就把絨絨吓得愣住。
男人正翹着腿看書,穿着白襯衫,戴着銀絲眼鏡,擡眼看過來的時候絨絨感覺自己像是要被老鷹吃掉。
絨絨沒見過這個人,也沒在客廳看到哥哥的影子,因為聽說小叔很忙,更沒想過小叔會直接出現在家裡的沙發上,後退兩步趕緊跑到爸爸身邊抱住大腿。
等了兩天都沒和絨絨說上話的夏歸忱:“……”
我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