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一醒。”
伴随着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入耳朵,外加一個緊接而來的清脆響指聲,未了嘗試着努力睜開眼睛。“啊,頭疼,我這是又睡過了嗎?”還未完全睜眼,她的腦子已經慣性的先運轉了起來。待她一手撐地,一手揉着酸脹的脖子半起身後,明媚的光線立刻熱情地向她奔來,然後直直的撞進了她的瞳孔。瞳孔收縮的一瞬,眼前之景從一片模糊轉為清晰。
未了略帶疑惑的微仰着頭看着眼前的碧藍天空,視線也随棉花糖般的白雲慢慢飄轉,等到視線向下平移,閃着微微白色水花的海水映入眼簾,再向左邊瞧去,又見到了沙灘上成群嬉鬧的遊客。
“嗯?海灘?北戴河?也不太像啊,再說了,我什麼時候來的?”未了像昨晚喝醉了酒,今天一起來就處在斷片狀态一般不明所以,“對了,剛才誰叫我?”想到剛才有陌生人的呼聲,她扭過頭來,想看看究竟是誰。
随着未了的目光轉向右後方的沙灘,她先是看到了一把大型斜插在沙灘上的藍白色條紋遮陽傘,再是注意到了傘下的一張小型水床。此刻,水床上一個身穿泳裝的陌生女人正悠閑自在的躺在那裡,她旁邊的小桌上,放着一杯看似鮮榨橙汁的飲料。未了看着杯中誘人的金橘色飲料,不自主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未了把目光勉強從杯子上挪開,向女人的臉部移動過去,眼見對方的臉龐被一副超大墨鏡擋住了一半,一時間無法辨認是誰。她隻好在腦海裡盡力搜尋和這張臉有關的畫面和片段,可一番匹配過後,得出的結果卻是:查無此人。于是她抛出了第二個問題,“你是誰?”
陌生女人感受到未了一臉不解和探尋的目光,用纖細的手指将墨鏡向下一扒,側過頭來看着她。
正在未了要向這個陌生女人繼續發問的時候,遠處一隻沙灘皮球飛快襲來。未了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神往旁邊側了一下,她突然心領神會般猛然回頭,然後在一秒鐘後,發出了震耳欲聾的一聲哀嚎。
不到半分鐘,一個小男孩在家長的陪同下,急匆匆跑過來。
“媽媽,球飛得好遠呀!”小男孩拿起距離未了隻有半米不到的沙灘皮球向跟随而來的媽媽炫耀着。
“兒子真棒!來,咱們走吧,爸爸還在那裡等着呢。”男孩的母親說完,便拉着兒子原路返回。
未了捂着吃痛的鼻子,看着越走越遠的母子二人,大喊了一句:“怎麼這麼沒素質啊,踢到了人也不知道道歉!”
但那母子二人徑直走遠,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未了輕輕揉了揉鼻子,然後站起身來,氣鼓鼓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細沙。她把目光投向一旁看熱鬧的女人,然後用自己覺得最惡狠狠的眼神剜了陌生女人一眼。女人一字不發,将墨鏡推回原位,繼續悠閑的躺着享受夏日時光。
“你故意的吧?”沒了第一發洩對象的未了隻能把怒氣的矛頭對準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此刻在她看來,她們很可能是一夥兒的。
“對,是故意的。”女人的回答簡明扼要。
未了本以為對方一定會矢口否認,剛才等待對方回答的間隙,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要來一場口水戰的心理準備。要知道她的奉行原則可是“熟人面前一隻羊,生人面前一條狼”,面對這種事情怎麼能默默吃虧呢!當然,前提是忽略掉這個原則具有很大的可變性。
見未了呆愣在原地,女人問道:“想和我吵架?”
面對女人抛出來的問題,未了有點莫名的心虛,她好似被人聽到了心裡話一樣急忙反駁道:“我這不沒和你吵嗎? ”說完,她閃躲開眼神。
“喂,這是哪兒啊?我看着也不像北戴河。”未了一邊克服同陌生人交談的尴尬心理,一邊再次向女人求證自己莫名其妙來到的地方到底是哪裡。
女人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一個爽利的起身,之後邁着優雅的步子朝遠離沙灘的方向走去。
“簡直我的理想身高啊!”未了一邊注視着女人離去的背影,一邊在心裡羨慕感歎。“不對,現在可不是考慮什麼身高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這是哪兒呢,再說了,剛才這女人又是誰?”面對懸而未做決的諸多疑惑,未了趕緊搖了搖腦袋把剛才那不合時宜的慨歎抛到一邊。她望着越走越遠的女人的背影,先是眺望了一下遠處沙灘的遊客,再又擡頭看了看當空的熾烈陽光,最後決定跟上遠去女人的步伐。對于她這個半社恐青年來說,相對于成群結對的陌生人,她更能接受剛剛有過幾句交談“情分”的個體。
女人似乎提前預知了這個結果,自從她踏開第一步,就隻是按着自己的步調朝前走着,連頭也沒回。
未了小跑着跟上去幾步,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于是快速折回,等她再跟上去的時候,手裡已經拿上了之前她相中的那杯鮮榨橙汁飲料。
“那個,我實在太渴了,能不能先借喝一下你的橙汁?”未了一邊注意着玻璃杯裡的飲料不要灑出來,一邊注意着腳下。
未了的詢問被女人直接略過,她的步子保持着原有的節奏繼續向前。女人的雙腿修長,步幅比未了稍大,于是很快将跟在身後的未了甩出一節距離。
盡管海灘風景宜人,偶有海風吹來,但沙灘上的細沙因為長時間吸熱而産生的高溫卻不曾減退半分,未了現在連雙拖鞋都沒有,因此兩隻腳丫被燙得來回交換的樣子顯得狼狽又好笑。
見女人不回答她的問題,未了隻好再次詢問,“大姐,你說一聲行不行,大姐?”
新時代青年,就要學會見機行事,嘴巴甜一點總不會有什麼不對的。為了成功的幾率大一些,未了再次開口詢問的時候換了一個稱呼用語,畢竟在她看來,這陌生女人年紀也不大的樣子,叫大姐可能人家不愛聽。
“姐姐,行不行啊?”未了硬是假裝出了一股自己聽了都有點雞皮疙瘩的夾子音。
“叫我師父。”女人的口中突然冒出這四個字。
未了被這女人的要求搞得糊裡糊塗,心中想着:師父?我為什麼要叫師父?再說了,這都什麼年代了?我又不是孫悟空,你也不是唐僧,叫的哪門子師父?師父?我又沒拜師學藝,再說了,這倆字多土氣!
女人沒有聽身後的人喊出那句“師父”也依舊按着原有節奏繼續走着,惟有身後留下的一串腳印被跟在後面的未了踩得亂糟糟。
未了每走一步,杯子裡的橙汁就增添一分對她的誘惑,她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近乎幹裂的嘴唇。
“不就是一杯橙汁嗎?大不了喝了再還她一瓶!哎,算了算了,有點出息吧!”未了抛開剛剛的想法,繼續征求女人的同意。
“那個,‘師父’這個稱呼也太奇怪了,我喊你一聲‘師姐’行不行?”
未了雖然覺得這個稱呼突然用來稱呼一個陌生人也挺别扭的,但想到大學期間她所在的學校的一貫傳統就是把比自己大的學生稱為“師哥師姐”,也就覺得還算能接受。
“不行!”女人猛然收住步子,然後回過身來。
未了沒有料想到前面的女人會停住,此刻她整個人還在速度不減地繼續走着,又因為她絕大部分注意力在那杯子裡的飲料上,所以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撞到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