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怎麼這麼倒黴?死了還遇見個騙子,不是說讓我想明白了喊她嗎,我現在喊了,她又不出現,真是個惡毒的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整個海灘徹底寂靜下來,連海水的聲音也仿佛被隔絕在很遠的地方。未了整個人像失去重心與平衡一般,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灘上。她随手抓了一把滿含水分的沙子在手中,然後用指腹慢慢的用力撚着,除了明确自己已經死亡的荒謬事實,其他的記憶在她腦海裡都顯得那麼模糊,甚至有那麼幾秒鐘,她忘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此刻,《千與千尋》中千尋被湯婆婆奪去名字的畫面突然讓她心裡一陣難過。
夜空的星星,很亮。
每一顆都讓她想要回憶起很早以前的夏夜。她伸出另一隻手掌舉向空中,在抓握的一瞬間,不遠處的那盞沙灘路燈驟然熄滅。突然襲來的黑暗讓她很不适應,但同時又将她拉回到當下。她一個起身,從沙灘上站起來,然後用最大的力氣喊着:“我想明白了啦!”餘音順着一股海風飄向遠處,她閉上眼睛,像蝙蝠一樣,試圖用雙耳來鎖定最細碎的回聲。可除了海水翻卷的沉悶水聲,什麼别的聲音也捕捉不到了。
憤怒!
第二階段的情緒再度充斥起來,那些平日裡被收起來的粗鄙之語,如沖破圍欄的毒蜂,恨不得把每一個靠近的人都蟄個半死。未了準備把女人連帶祖宗十八代問候一個遍,她相信如果那個女人如果真的有在監視她,一定會現身的!按理說女人并沒有做錯什麼,她隻是快準狠的告知了未了應該知道的事實罷了。可人就是這樣,當一個人身邊沒有别的發洩口的時候,他們總會把身邊最具象的那個當做攻擊對象。
就在未了準備按照計劃對女人展開一輪“口水讨伐大戰”之時,周身的場景突然變換,下一秒鐘,她就再次出現在了昨日的寬敞大廳裡。
女人并沒有在大廳裡現身,這裡隻有渾身濕透的未了。雖然比起沙灘這裡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可總算能讓她進行下一步動作。
未了在空蕩的大廳裡來回轉了幾圈,都沒發現女人有要下樓和她談話的意思。于是她眼珠一轉,決定主動出擊。
眼前通往樓上的螺旋木質樓梯,看上去不過四十多階而已,可事實證明未了絕對是失策了。十幾分鐘過去,她連一階樓梯都沒有踏上去,原因也再簡單不過:每次她擡腳後剛一落腳,腳便從樓梯上穿過去,然後徑直落回大廳的地面上。
“怎麼回事?明明旁邊的樓梯扶手自己都可以抓住,偏偏這樓梯卻踩不實!”未了氣得在原地直跺腳, “一定又是那女人在搗鬼?明明昨晚親眼看見她上去的,一定是她,真是個惡毒的女人啊!”未了恨恨的在心裡咒罵起來。
罵歸罵,罵完還要解決問題。未了稍加活動腦筋,臉上換做了一副成竹在胸的得意神情。
“哼,既然樓梯扶手可以抓得住,隻要發揮我會爬樹的本領,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計劃敲定,未了往兩隻手上呸呸兩聲,打算吐點唾沫,增加摩擦力,結果下一秒鐘,她就傻眼了。因為“光打雷不下雨”的情形出現了,手上哪裡有什麼唾沫?她不信邪的又吐了幾下,竟然還是什麼都沒有。
“我豁出去了,吐不出來,用舔的還不行嗎?”話剛說完,未了就把舌頭伸得老長,準備付諸實踐。一番猶豫之後,她還是決定放棄這個做法。
“算了,還是直接爬吧。”未了兩手緊緊抓住樓梯扶手,然後像一條蟲子一樣,蜷着身子,慢慢向上蠕動。她一邊往上爬,還一邊給自己喊着口号,“加油,你能行!加油!你絕對能行!”奈何樓梯扶手比她想象中要光滑許多,未了就硬生生憑着爬一米退半米的低能效策略蹭到樓梯一半位置。她氣喘籲籲的維持着蜷縮的姿勢暫做休息,遠遠看去,活像一個趴在樓梯上的大蝸牛。
未了看着自己已經離大廳地面至少三四米的距離,一邊心中為自己感到驕傲,一邊又滿是擔憂。
“還是小心一點好,這個距離要是摔下去,肯定會變成半個肉餅的。”她剛要繼續這項偉大的工程,一回頭,發現女人就站在樓梯扶手的盡頭。女人一臉打趣的看着她,然後開口說道:“肉餅對吧。”
未了尴尬的一笑,不祥的預感立刻轉變為了現實——樓梯扶手瞬間憑空消失了!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就像一個被人一指彈開的蝸牛一樣,清脆的落回地面。
蝸牛是幸運的,因為它有殼,而未了沒有。
“啊,你要謀殺是吧!太缺德了!”未了從地面上一個麻利的翻身,站起來就朝着高高在上的女人大喊大叫。
“是你自找的。”女人冷冷的說道。
“誰讓你不下來的,你不下來還不讓我上去嗎?”
“不讓!”女人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容未了有一絲反駁的餘地。
“你這叫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未了繼續不服氣的辯駁。
“我不放火,但我能殺了你。”女人的目光随意的落在未了身上。
未了還沒從剛才被摔的驚恐中回過神來,她哪裡還有心思細緻考慮女人的話。于是順着話頭接着說道:“反正我已經死了,我不信你能殺一個死了的人。”未了迅速的拿她已經死亡的事情來和女人抗争,“你要想殺我,除非讓我複活。”
“誰說你複活才能殺你?你不複活,我照樣可以殺你,而且可以讓你更慘。”女人邊說,邊邁着優雅的步子走下來。未了剛剛要繼續吐槽,卻再次被突然出現的樓梯扶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好狠毒,又厲害的女人!”此時未了被距離她隻有兩米之隔的女人的強大氣場鎮壓住,不敢再反駁下去。為了掩飾她當下的膽怯,她一邊揉着自己的胳膊,一邊繼續含糊其辭,“有本事你自己從樓上摔下來試試,保證你和我一樣疼得發出豬叫。”
“疼嗎?”女人眉毛微挑,嘴角微微上揚,雙唇分開的同時,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一個突如其來的關心,讓未了霎時間感覺自己一定是産生了幻覺。什麼女人會上一秒揚言殺了自己,下一秒又這般關心?恐怕她不是精神分裂,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這不是廢話嗎?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我沒殘疾就算好的了!”未了說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仍舊被摔痛的四肢。
“疼就對了,免得你越界。”
未了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說着:“還越界?你當你是誰啊?”
女人徹底走下樓梯,然後從未了身邊走開,随口的一聲“坐”,原本空蕩的大廳裡就出現了一組高檔的皮質沙發。女人優雅的坐下,然後用眼神朝未了示意她坐下。未了的腦袋裡飛速把最近兩天的經曆像播電影一樣迅速播過,然後聽從了女人的無聲指令,安安靜靜的坐在離自己最近的沙發上。她現在起碼搞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女人非同一般,自己是鬥不過她的。俗話說得好,好女不吃眼前虧,能屈能伸才是人才嘛!
“怎麼?你之前不是還罵我,說我是騙子,是個惡毒的女人,怎麼眼下又老實了?”女人的語氣裡滿是戲谑。
未了沒有回答女人的問題,反倒是一臉正經的提問對方:“你是誰?”
“你師父。”女人換了個姿勢,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的說道。
未了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面上卻依舊一臉嚴肅,“别跟我開玩笑了,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