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唐潇看着落魄又絕望的許清,打算用這三個字為今天的分手做一個體面的收尾。
“好一個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要把三年的情感割舍掉,一句對不起,就要把一個連心都剖開給你看的人扔到一旁等死。”
“那你還要怎麼樣?難道我愛過你,我就該陪你一起死嗎?”唐潇一氣之下将心中壓抑許久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沒有要你陪我死,我隻想你愛我,平平淡淡的就好。”許清看着眼前毫無留戀之意的愛人,覺得她的言語是那麼蒼白無力。
“我做不到。”
唐潇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令處在情緒谷底的許清徹底放棄了要挽回這份感情的最後一點想法。
“你能不能再陪我幾分鐘,就幾分鐘,隻要你答應我,我保證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兩清了。”許清說完,站起身來從背後抱住穿好外套的唐潇。
“許清,你先松開,我答應你總可以了吧,你先松開我。”唐潇皺着眉頭将許清的身體同她分開來。
“那你在沙發上等我一下,我之前為了旅行特意準備了禮物,既然我們要分開了,就讓它作為我們情感終結的共同見證。”
“沒必要,你花自己錢買的,還是留着吧。”唐潇果斷的拒絕了許清的提議,但許清沒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去了廚房。
自從十幾分鐘前,被師父帶領來到這裡準備執行任務,未了便感覺她的一雙眼睛無處安放。她從屋内兩個女人的對話中,十分明确的了解到她們之間是情侶關系。雖然她比較确定師父已經死了好多年,也一定關閉了對被審判者的“聽聲”,甚至在成千上萬次的執行任務中,一定遇見過兩個女人之間的情感糾葛,可她不知道師父對于這樣的關系如何理解。而最後不确定的這一點,恰巧是她此刻最入心的一點。正因為如此,她在等待師父下達指令的期間,好幾次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看她的面部表情。可惜,她什麼異常的神情也沒捕捉到。
“時間到了,執行任務。”
見證完這場死亡審判的開端,未了接過于情手中的卡片。随着卡片上的信息在舌尖呼之欲出,一陣陌生的震顫讓未了心跳加速,與此同時,幾個不屬于她記憶的音畫閃現在她的腦海中。
(一)
“你叫什麼名字?”一頭時髦短發,長相酷帥的女生問道。
對面擡頭的女生,小鹿一般的眼睛滿帶着幾分憂傷,她淡淡的回答到:“我叫許清,許諾的許,清泉的清。”
“你好,我叫唐潇,唐朝的唐,潇灑的潇。”酷帥的女生伸出手,等待對面女生的一個回應。
“你好。”
(二)
“小清,快看!”唐潇激動的摟着許清的肩膀,然後指向天邊的彩雲。
“啊,好漂亮啊!你看那朵雲像不像一隻可愛的小狗!”許清說完,便看見唐潇伴作小狗的樣子,親了她一大口。
“哈哈,唐潇變小狗啦,唐潇變小狗啦!”許清一邊躲避着唐潇對她的撓癢癢,一邊開心的跑向遠方。
(三)
“許清,做我女朋友吧,我喜歡你!”唐潇單膝跪地,将懷中的玫瑰花遞向對面的女生。
“我願意!我的女朋友。”許清笑意盈盈的接過愛情的象征,然後同唐潇擁抱在一起。
“師父,能不能~”
面對未了時隔多日執行任務再次出現的遲疑,于情立刻警告她不要對被審判者有任何雜念。
“不能,今天是你第一次獨立執行任務,你必須現在啟動生死骰子!”
未了見此事毫無商量的餘地,隻得按照師父的命令說出了卡片上的信息。
“唐潇,1999年4月7日。”
随着未了說出死亡卡片上的信息,從她面前經過的許清同屋内的一切被定格下來。她的目光一瞥,便看見了許清藏在後背腰線處的那把鋒利鋼刀。
當藍色火焰在掌中升起時,生死骰子第一次在未了的掌中飛速轉動起來。
“原來火焰也是可以沒有溫度的,就像她們之間那段正在褪色的記憶。”想到這裡,未了的指尖小小的動彈了一下。
等到卡片化為黑色煙霧消散,許清繼續向曾經的愛人走去的時候,未了似乎已經看見了一片飛濺出來的猩紅。
當鋼刀上的第一滴血滴落到地闆上綻開一朵紅色梅花時,于情擡起右手啟動了瞬移。
“第一次獨立執行任務還可以。”于情的評價總是顯得中肯又客觀。見未了沒有做出回應,她側過頭來将目光落至她的側臉。
“師父,明明愛過的兩個人,為什麼會走到今天?”
“那是因為恨比愛更強大。”于情說完,眸中迅速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您真的這樣認為嗎?”未了在這一瞬間覺得那個她好不容易熟悉起來的師父,一下子又變回了陌生人。
“難道不是嗎?”于情将問題抛回給未了的時候,兩道目光同她相遇。
未了看着師父的冷峻神情,懷疑的在心中沉吟道:“難道您死後的幾百年就是在仇恨中度過的嗎?”
“你最好别用這種表情看我,不然等我開啟了‘聽聲’,你知道後果。”于情本可以直接窺探未了此時的想法,可出于心底那點不能言明的小小私心,她還是提前發出了警告。
“師父,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于情見未了勉強收拾好情緒,便突然岔開話題問她道:“你剛剛讀取了她們的記憶?”
“您怎麼知道?”過度吃驚的未了瞪大雙眼看向身旁的于情。
于情跳過未了的白癡問題向她解釋道:“這是你的第四能力——‘記憶閃回’。”
“記憶閃回?那是什麼東西?”
“你的靈力到達某種程度,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可以看到被審判者的某些記憶片段,這種能力就是‘記憶閃回’。靈力越強,能夠看到的她們的生前記憶就會越多,甚至有的時候可以通過被審判者窺探到與她們有血緣關系的親屬的某些記憶。通過試煉期後,你可以自由開閉這種能力。”
“這麼厲害!可是師父,我怎麼之前沒聽您說起過啊?”未了驚歎之餘,又開始刨根問底。
“你之前達不到這個水準,我說它幹什麼。”于情說罷,邁開步子朝一片密林走去。
見師父走遠,未了将壓抑的情緒收歸心底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師父,您别光走啊,您得告訴我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兒啊?”
“去動物園。”
“動物園?”未了聽到這個莫名其妙的答案,忍不住小聲複述一遍之後猜測道:“去看表演呀?”
于情被未了的跳脫答案氣得直接原地立定,她等未了靠近自己的身邊時,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
“啊,師父!我錯了,我錯了,是去執行任務,執行任務。”
看到未了求饒,于情這才松開了手,就在她要在啟動瞬移的時候,未了又抛了一個令她震驚的問題出來。
“師父,您也有‘記憶閃回’的能力嗎?”
于情看到未了認真探尋的目光,便刻意将她的視線從未了的臉上轉移開來。紅唇微動之際她告訴未了她沒有這種能力。然後在未了進一步的目光注視下,她又不知為何補充了一句,“不同的執行者,能擁有的第四種能力不同。”
“那您能不能告訴我您…”未了的話匣子剛打開,就被于情一個響指強行“閉麥”了。
死後第32天,未了第一次獨立執行任務,共完成三次審判。
“時間不早了,休息吧。明天還有任務。”
回到領地後,于情叮囑完未了便朝木質螺旋樓梯走去。
“師父!您怎麼看待兩個女生之間的情感?” 未了聽着已經無比熟悉的“哒哒”聲猶豫半晌,她終于在要看不見于情的背影時,還是問出了這個令她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
于情聞言身形一僵,她扶住樓梯扶手的五指不自覺的收緊,待她回身望向未了的時候,一雙狹長的明眸中透露着不安。
“你想說什麼?”于情的反問同剛才上樓之前的叮囑有着截然不同的語氣,好似一前一後操控她的是兩種不同的人格。
未了望着師父略顯驚疑的神色,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明的苦澀。她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沒什麼。”
于情本想立刻開啟下午已經關閉的“聽聲”,但見未了已經走進她自己的單獨領地,于是隻好上樓。
精緻雕花木門閉合後,于情穿過卧房徑直來到隻有她才知道的隐形門前,随着手掌輕推,一間密室的入口顯現出來。她順手打開入口處的壁燈,然後走了進去。
随着密碼數字的正确輸入,于情打開密碼箱并從中拿出一個貼有“禁”字封條的黑色瓷瓶,經過一番檢查過後發現封印并無破損的痕迹,她才放下心來。
于情将黑色瓷瓶重新放回去後,耳畔再次響起了上樓前未了的那句“師父!您怎麼看待兩個女生之間的情感?”
想起那日在雨中散步時未了被她攬住時面紅耳赤的樣子,再想到這幾天來這丫頭的一些反常舉動,于情陷入了短暫的慌亂之中。
“這丫頭該不會是~”,驚覺自己想法的于情用力甩了甩頭,好像通過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就可以把剛才的想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