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勒住馬缰,翻身下馬。目光如炬般迎上了樓上的人。
“嘎吱…”一聲沉重的腳步,寒意十足的紅裙幾乎貼上了白袍,黃靈微低下頭,尖銳的指甲劃破了身下人的脖子,她雙手握住了蒼白的脖頸。嗅着對方身上的甜味。
天師無動于衷的與樓下的黑袍人對視,她拍了拍脖頸上過緊的手,暗示對方放開。
黃靈微雙手顫抖着,雙唇湊近了她的脖子,尖銳的牙齒閃着寒光,如同野獸。
更近了,血液的味道。
“婉兒。”天師輕笑一聲,按住了對方的腦袋:“我是看你死的冤枉才幫了你,你怎麼不識好歹呢?”
黃靈微愣住了,那時候她還是婉兒時,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就為了給那個死人殉葬,被婆母勒死。傳為美談,當夜她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有了意識,周圍霧蒙蒙的,又寒冷又陰森。
可是她卻非常适應,她甚至失去了害怕的情緒,她一路追過去,殺了不少那時候受過她恩惠又對她視而不見的人,殺了答應救她愛慕她卻最終反悔的人。
她犯下了數不清的罪惡,她也許還錯殺了無辜之人。可是…她發現她不後悔。
因為曾經她幫過那些人,曾經逃難而來的人,如果不是她央求了家裡人開倉赈災,那些人早就死了。
那時候她每天隻吃一頓飯,幾乎和逃難者同吃同住。母親的責備,父親的呵護言猶在耳。
她殺了人,她變成了怪物。她沒臉再回家了…
她被逼死成了怪物,她被這個吃人的世界謀殺,她又反過來殘害了不少人。都害怕她是妖怪,是惡鬼讨債。誰還記得她的善舉?誰願意對她伸出援手?
她不是故意殺人,是仿佛被什麼東西迷了心竅。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體更加陰寒,可是她已經不怕了。
她甚至還對着李三和溫惠編造了謊言和欺騙的身份。
“你說的什麼意思?”黃靈微眼神閃爍,手上卻沒有松開。
天師笑了笑,沒理她。感覺脖子上的力量松開了,她立刻優雅的起了身,完全沒顧忌脖子上青紫色的淤痕。
她慢悠悠的踱步,來回的看了看比她矮了一些的人。她又伸手揉弄了一番老老實實的人,看起來對方面色比白日裡更加蒼白,幾乎沒有血色,摸起來手感也是軟的,可是幾乎沒有溫度。
她的雙瞳泛着血色,甚至隐約有些像貓,她好像對自己的異樣絲毫沒察覺,卻又有了一些理性。還能在陽光底下行走,這真是一個好材料,她有些高興了。
“是我救了你,要不…”她拉長了聲線,溫柔的道:“你願意成為仙丹嗎?”
黃靈微不可思議的瞪着她:“你再說一遍?”她捏住拳頭,立馬就想把這個高大卻過分纖細的女人打翻在地。
天師後退了幾步,看起來心情很好:“唉,别氣,不願意的話,要不你給我一隻胳膊?回頭我再給你接一隻新的?我真的救了你,你得給我好處啊。”
黃靈微忍了忍,忍不下來,追了幾步就将對方摁在了欄杆上,她看着對方幾乎大半個身子傾倒下去面對着白茫茫的十三樓風景,好脾氣的道:“要不你就去死。”
她觀察着對方波瀾不驚的臉,輕聲細語的接着說:“要不你就告訴我,你怎麼救了我?我不是已經死了?”
天師頭發淩亂,整個人幾乎快掉落下去,比起平日那副儒雅随和的模樣,此刻的她看起來凄慘得很:“你确實死了。我也确實救了你,你看你不是好好的?”
黃靈微正要拉回來她,卻發現一支寬厚的手搭在了她肩膀上,與此同時,搶走了她手底下的人。
很快她閃身躲開了一米遠,警惕的盯着對方。是那個黑袍人,對方把天師放好,看也沒看她一眼,對着天師說:“我是顧蒼。”
天師翻了翻眼睛:“我知道,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黑袍人撓撓頭,脫下了兜帽,厚重的暖烘烘的,她抖了抖罩在了天師身上,這時候黃靈微才發現她也是女子,隻是胸部稍微平坦一些,身材高大俊秀,臉部線條深刻。
有一些異域風情,像是胡商一般,雙眼翠綠,如同寶石。
她看着對方熟練的拉着天師進去了,她呆呆的也跟了上去。天師回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還想再逼供一番不成?”
黑袍人回頭瞪了她一眼,松開了天師。
下一瞬就如同豹子一般地沖了過來,粗暴地揪着她的衣領,俯視着她冷酷的說:“離顧長生遠一點,否則我會殺了你。”
“她已經死了。”天師好笑的說,顧蒼握住腰間的劍,突然就說:“那就在殺一次。”
她毫不猶豫拔出來劍,指着黃靈微:“我們打一架。”她雙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對方,躍躍欲試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