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楊柳有些不高興，他扭捏的端着碗，隻吃米湯，不夾菜。

誰知作為一家之主的姚樹一個眼神都沒瞅過他，平常就有些自卑敏感的他頓時沉默了。

他那纖細可人的脖子垂着，手掌大小的腰彎着。像一樹垂着枝頭的海棠，格外惹女人憐惜，連見過不少風騷少男的娰英都多看了一眼他的脖子。

姚大壯不知所措的看着不開心的爹和粗枝大葉的姚樹。

娰英坐在窗邊，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姚樹的男人就專注地夾菜吃飯，美色又填不飽肚子。

外面明亮的日光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姚樹心不在焉的邊吃飯邊看她，這人吃着粗茶淡飯，也沒見她推拒，淡然受了。

穿一身織金繡花的白衣服，農村人哪有這麼不耐髒的穿法？就算有些皺巴巴地、髒了，也是姚樹一輩子沒見過的，比村長，比夫子家…不，比城裡那些大官家裡穿的更好。

恐怕是什麼貴人？

“英姑娘，飯菜還合胃口嗎？”她熱情搭話道。“是不是吃不慣？”

“沒有，味道不錯。”

“奧…多吃點，楊柳快給姑娘添飯！”姚樹見她放下空碗連忙道。還拍了一下楊柳的細胳膊。

楊柳被拍得一抖，連忙放下碗筷，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去接碗。

誰知娰英自己拿了碗遞過來，楊柳不小心碰到她冷冰冰的手，頓時一抖，差點把碗摔了。

對方也閃電般收回了手，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正和女兒說話的人也轉過頭來，他更加着急地轉身往竈台去，如芒刺在背，腿更加邁不動路，卻不敢回頭。

他手忙腳亂的盛了一碗有些半幹的稀飯回來，親自放到娰英跟前，生怕再不小心接觸到她。

這一幕多少有些滑稽，氣氛尴尬，娰英噗嗤一聲笑了，指着面前那盤子說：“這道炒蘑菇滋味鮮美。”

果不其然，姚樹立馬接話說：“那娰英你多吃點，一會我叫大壯去采蘑菇回來，你多住幾日，大壯很少帶朋友回來的！”

她一邊說，一邊掐了一下姚大壯肌肉發達的腰，“大壯今日閑着呢！”

“我要放牛！我還要挖土修魚塘！我哪有時間采蘑菇啊？！”姚大壯迫不及待的反駁，“娘你是不是記錯了？”

姚樹面皮發緊，有些臉紅：“哦…那娘和你爹去做，你上山給娰英姑娘采蘑菇！”

娰英看着二人耍寶似的，默不啃聲繼續吃飯，直到吃了第三碗才消停。

楊柳湊到姚樹耳邊低聲道：“姚樹？你吃一碗飽了嗎？”

姚樹不耐煩地拍開他：“你别管，快收拾桌子，我帶大壯和娰英出去一趟，你在家給娰英收拾個床出來！”

他神色複雜的呆坐着，他自幼就帶着一條瘸腿，娘心疼他卻能力有限，爹在外面花天酒地。最後到了二十來歲，村裡漢子孩子都滿地跑了，他沒定下來。

最後娘定了主意，把他嫁到姚家村這個醜陋女人家來，這個女人生的醜陋，可卻沒人再敢欺辱自己，日子過下來倒也好。

可是這樣日複一日的平庸日子，讀過書的楊柳卻有些倦了。

哪有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成天瘸着腿在家收拾家務呢？

不過，比起村裡那打光棍的長了痦子的光棍男人強，起碼自己有女兒有兒子。而且姚樹還被爹要了彩禮。

楊柳自我開解一番，比較一番覺得自己算是姚家村裡最幸福的男人，姚樹知道賺錢養家，自己想買肉，買衣服，她都是買了的。

她還是愛自己，隻是姚樹五大三粗的不擅長表達。

心情愉悅了很多，他就起來哼着歌收拾桌子。這樣的日子，也還算不錯，比好的不行，比差的又好多了。

“不知道姚志什麼時候放學，要不我去接他？”他念叨起寶貝兒子，進屋跟個花蝴蝶一樣轉來轉去，收拾了一個側屋的床出來。

換了一套深色的麻布衣裳，烏發烏眼，比起姚家村的男子們更出類拔萃。

他牽出來家裡的大黃狗，給自己壯膽子出門往村東邊的私塾去。

他經常牽着大狗出去，免得自己心慌，大狗也很兇，雖然自從姚樹揍了幾個說閑話的男人後基本沒人敢過來招惹他。

不過他天性膽小如鼠，離了姚樹，他基本上都是木着臉不看人。

走到大路上人多，幾個路過矮胖的漢子瞧不起他這幅弱不禁風的樣子，嗤之以鼻的吐了口痰，背地裡說三道四。

“他是不是塗脂抹粉了？跟個娘們似的！”

“嗤！”

“我要是娶了那麼醜的婆娘，我都吃不下飯哈哈！”

“你們！”他委屈的瞪着他們背影，跺跺腳牽着大黃狗繼續走，卻不知怎的垂下了頭。

“愚夫！多嘴多舌！”

他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