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打方向盤,車子一甩彎,張國慶的頭重重地撞到車門的把手上,他“媽呀!”一聲,抓住旁邊老婆的衣服,用力太大,一下子把她衣服上的扣子都拽掉了。小飛薄紗的半袖就被拽開了,若隐若現。她一把拽出國慶手裡的衣襟雙手對着抱在懷裡,大聲說:“你幹啥呀!把我衣服拽壞了。”國慶捂着頭說:“小匠你這啥車技呀!會不會開車啊!把我腦袋撞個包,這個疼啊!這破道也不修修,這窮地方來這可真倒黴。”銀匠說:“過了這段就好了,這裡是盤山路不好開,我車技也不行,你忍忍一會就到了,前面就是醫院,你再忍忍。”吓得二叔二嬸急忙說:“别着急慢點開,别出事呀!這家裡還有一大家子人呢!慢點慢點。”銀匠心裡非常高興,他現在非常理解爺爺不願意提起這個兒子,也知道他們這些年不回來是怎麼回事了。對于他們回來祭祖,銀匠非常藐視他們,連形式都不走心,更别提誠意了。
二叔去醫院包紮,銀匠囑咐工人給自己打電話,借故沒進去,他可不想聽二叔那狼哭鬼嚎的聲音,也實在不想給他買單了,自己也看出來,二叔從來那叫一個一毛不拔,還挑三揀四,賓館錢不打算續費了,能住就自己掏錢住,不能住就滾蛋。二叔包紮後傷痕累累地回到了賓館,他張羅着去吃飯,說這一上午把自己餓壞了。銀匠不想再請他們了,就說自己有事想要走,二叔說:“下午我們就去别的地方了,今天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吧,以後也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了。”銀匠聽他這麼一說,也就沒好意思走,二嬸說:“來了幾天都是你請我們吃飯,今天我和你二叔請你吃頓飯,你想吃什麼就點吧!”銀匠就象征性地點了兩個素菜小炒,二叔拿過菜單點的當地特色,一樣一樣的好像要把海鮮包了似的。二嬸說:“你點這些海鮮也吃不了啊!你對你侄子好也不至于點這些呀!”他說:“哎呀,吃吧,這些都是當地特色做法,和咱們那做法不同,味道不一樣,吃啥就要吃痛快了。再說銀匠怎麼說也有工廠,比咱們強!還能讓長輩請,看你說的!”服務員上來一大桌子的海鮮,讓銀匠開了眼了,這裡沒有一次點這些菜的,心想:真是一毛不拔到底啊!這是吃冤大頭來了!這次高低不能慣着他!你不是點嗎?那就吃!不吃白不吃!想讓我給你買單,休想!看着二叔像餓狼一樣低頭吃着。他想:有這麼好吃嗎?還是上墳把你餓壞了?咋這吃相呢?”二嬸看這一桌子嘟囔着吃不了也不停地吃,吃的差不多了,銀匠和二叔三個人往外走。二叔在後面走的很慢很慢,二嬸一直催他去買單,二叔就是說頭有點暈,銀匠推說上廁所,年輕腿腳利索,沒等二叔反應過來,他就走了,這下二叔傻眼了!二嬸也看出來銀匠不想請,對二叔更是憤怒,服務員也都過來了,無奈之下,二叔付了款,一個月的工資沒了!二叔覺得臉上,身上傷口更疼了,比燒的時候都疼!
銀匠看他買單完才從廁所出來,沒想到二叔拿着發票一瘸一拐過來說:“小匠啊,這是發票,我們來你這,理應你請,你微信把錢轉給我就行!”二嬸都震驚了,覺得老公太丢份了,都沒臉看!銀匠更是覺得這二叔有意思,接過發票說:“誰規定到這就得什麼我掏錢,這幾天你們吃我的,住我的,我對你可夠意思了!你一個叔叔多年未見,不應該拿點見面禮嗎?如此一毛不拔,我還以為二叔快活不下去了呢!活不下去要飯也要不到我這啊!二叔是幹部,要飯也得管有體面工作的人要,管我一個個體戶要,說出去好說不好聽啊,是不是二叔?”銀匠一番話讓二叔包紮的臉更紅了,二嬸更是覺得丢人丢到家了,旁邊的店員都投來異樣的目光,看着自家老公遞出發票的手,二嬸連忙接過來,“你二叔和你開玩笑呢!這次我們來多虧了你!麻煩你了,以後你要是去北方旅行,歡迎你來我們這,我們一定好好招待,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頓飯你二叔該請,咱們走吧,這都引起圍觀了,也影響店家做生意。”說完就拉着二叔走了,鐵匠比他們走的更快,頭也不回,也沒和他打招呼,直接去停車場開車了。上了車,他可不送他們了,給臉不要臉的玩意,銀匠非常厭惡這個人模狗樣的二叔,把他來之前所期待的一點點溫情都破滅了,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他開着車一路感慨着人性的醜陋,親情的淡泊還有自己内心深深的孤獨感,他雖然生活上能獨立,能在普通人中過得還算可以,卻總是缺乏幸福感,世界上有這麼些人,卻沒有自己可以靠近的。他的心有些許酸澀的味道,莫明地覺得人生真是沒什麼意思,自己沒有親人了,親情愛情友情感覺都離自己太遠了,内心一下子脆弱起來,情緒有些低落。他還想哭出來,可是又覺得自己是個男人,怎麼就哀哀憐憐了呢?這時如果有個肩膀自己好想靠一下,好想要一個溫暖的擁抱,哪怕隻有一兩分鐘就足以。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感受孤獨。
他把車靠路邊停下來,下了車一個人呆呆地坐在路邊,不知道在想什麼就是想看着天空和遠方的曠野,他坐了好一會,才起身回到車裡。他不能一直在這裡坐着要回去,店裡廠子裡還有些人等着他開工資養家糊口呢!自己孤獨難過,不能讓員工掙不到錢,在自己這一天就要保證他們有錢掙,都有一家老小要養呢!這是一個小老闆最起碼的責任。他剛把車開到店裡停好,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金洋發來好多照片,他以為是金洋的美照呢!打開一看都是金洋給他拍來的一些小工藝品,飾品的圖片,金洋說:“我看這些東西非常好看,就給你拍下來,你看看哪些能用的,你就照着往下扒,他們賣原版的,你就做平替。自己再加上你的創意想法改動一些,這新樣子新産品不就來了嗎?你總是那些樣品不更新也是不行的,那樣你的客戶會流失的。好好弄,我看好你,如果掙到錢了,記得請我哦!”她的留言和圖片讓銀匠一下子心情好了很多,可能在此時此刻這就是治愈他心靈上的良藥。他看着圖片,笑容一下子就在臉上綻放開來。自言自語地說:“金洋啊金洋,你這腦瓜子啥時候都不忘掙錢啊!這出去學習也不忘尋找商機,這腦瓜子轉的可真快,你要是在香港幹上一年半載的,那些大牌都得破産,你是怎麼想到的呢?你這可是給我送來了巨大的商機,啥時候都不忘了我。你可真是老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我正愁呢!這商機不就來了嗎?别說請你,給你個大紅包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