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開私心,即便黎淮音是她的普通病人,也斷不能半途而廢。
這麼想着,謝清棋叫竹月拿來紙筆。
竹月雖不解,還是照做了,并且貼心地搬來一個高腳凳子放在床前,謝清棋就這麼趴着,一筆一劃開始寫。
“見字如晤,展信舒顔。”
好不容易想出一句古代書信的常用語,謝清棋品味片刻,一筆劃掉,将紙揉作一團扔掉了。
黎淮音應該不想見到她,見字如晤幾個字不妥,更别提看到信能夠展露笑顔了。
可原主肚子裡實在沒有什麼墨水,謝清棋搜腸刮肚怎麼也想不到其他開頭,幹脆按自己的來。
“親愛的黎——”
謝清棋手中毛筆頓住,輕歎一口氣,再次作廢了一張紙。
“尊敬的黎淮音小姐:”
謝清棋拿出自己當初寫畢業論文的十倍心思,從黎淮音所患之症的背景,表現出的症狀,醫書裡曾有的診治病例、自己對此病的分析以及打算如何診治五個方面娓娓道來。
她每落下一筆都極其認真,若是中間寫錯了哪個字還要從頭再來,不願給這封信留下一丁點不完美。
謝清棋本就有傷,趴着的姿勢提筆又極費力,她寫得滿頭大汗,整個人都快要脫力。
等她寫好整整十頁紙,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地上也滾着十幾個紙團子。
她在每張紙的右下角仔細标上頁數,小心翼翼地将它們封進信封中,又在封面落上“謝清棋”的款。
準備好這一切,謝清棋語氣中帶了點興奮,喊來竹月:“明日将它送去給少夫人。”
說完她神色又黯了一些,苦笑着糾正道:“送給黎小姐。”
竹月領了信便出去了,謝清棋一個人在屋裡,開始胡思亂想。
竹月能找到黎淮音嗎?不過竹月多次跟她進過宮裡,找到蕭明燭自然能見到黎淮音吧。
謝清棋又開始擔心黎淮音會不會給自己回信,回信了是否會答應她治病的請求。
正當她閉目在床上“輾轉反側”時,竹月去而複返。
她笑着回禀:“世子,少夫人給您的回信。”
謝清棋猛地睜開眼,差點激動地從床上站起來,她張大嘴巴看着竹月:“你你你,閃電俠?”
竹月聽不懂,但她見自家世子激動的模樣,心知自己沒等到明天才送信算是做對了。
謝清棋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問道:“你去哪裡找到的少夫人?不對啊,八百裡加急也跑不了這麼快吧?”
竹月疑惑道:“清風院啊,少夫人不是一直在房間裡嗎?”
謝清棋說不出話,震驚,激動,疑惑,欣喜,所有的情緒沖進她的腦中,心裡湧上來巨大的酸澀感,她差點又哭出來。
謝清棋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都在發顫:“讓我看看信。”
緩緩打開信封,裡面信紙抽出一寸,她卻忽然有些不敢看了。
雖然黎淮音今日沒有離開,但很可能是今日碰巧出了某事不便離開,明日她依然要走,再不然後日,總要走的。
她看向竹月:“幫我打盆水吧。”
竹月以為世子這是害羞了,就像剛才少夫人看信時也将紅莺與青榕支開,會心一笑。
等她端來水,發現世子竟還維持着剛才的動作,方知自己誤會了。
謝清棋仔細洗完手,擦淨水分,再三深呼吸,緩緩抽出了信。
隻一眼,謝清棋的嘴角怎麼也壓不住了。
比起謝清棋闆闆正正的小學生筆畫,黎淮音清秀隽逸的字體躍然紙上,賞心悅目。
内容也言簡意赅,她同意了。
她竟然同意了!!!
謝清棋被巨大的驚喜沖昏了頭腦,伸出手作握拳狀,大喊了一句:“yes!”
吓得竹月急忙過來,以為她受到了什麼刺激,說些什麼“死不死”的話。
“世子……您——”
謝清棋高興起來甚至忘記了尴尬,激動道:“我沒事,你明日就找人将我擡回清風院。”
“不,現在!你現在就去叫人,我要回去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