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習後,外宿的謝遠霖一溜煙就出了學校。
他家離學校不是很遠,又不想回去那麼快,便像往常一樣跟朋友在奶茶店玩一會吃雞再回去。
“真羨慕你啊,就住在學校附近,不用住宿,也不用交手機。”說話的是謝遠霖初中同學,名叫許浩,高一的時候他們一個班,現在分開了。
謝遠霖道:“說得好像你交了一樣。”
許浩反駁:“交了啊,誰說我沒交?”
謝遠霖一想到他交的那個備用機就覺得好笑:“就你交的那八手回收的雜牌手機,電池被扣走好幾年了,屏幕還碎得稀巴爛,也不怕被别人查出來啊。”
“有就行了誰還檢查這個,就算檢查出來了我還有其他備用機。”許浩道,“我這來人了,快來幫一下我。”
聊天的話題轉移到了遊戲裡,謝遠霖打起了精神,問:“幾個啊?太多我就不去了,我還要上分呢。”
許浩:“就兩個你怕啥,開局那麼久死也能加分了。”
“那是你,我王牌段位要決賽圈才能加分。”謝遠霖說道,操控遊戲人物去車庫開了一輛車往許浩的方向去,“算了,哥還是來救你一命吧。”
打完這把後十點了,許浩還沒玩盡興,“還打嗎?”
謝遠霖看着奶茶店門外,“不打了,準備回去了。”
許浩問:“等誰呢?”
謝遠霖收回目光:“沒,你還不回宿舍嗎?”
許浩道:“急啥,學校十一點才關門,十點半再回都行,你不玩那我再開一把咯。”
“開呗,反正你就這麼點時間,”謝遠霖瞥見門外有個身影經過,立即關掉手機起身,“走了,拜拜。”
從學校回家的途中要經過一條很長的老街,謝遠霖家就住在老街的另一端,大約要走十五分鐘。
老街住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是老人和小孩,九點下晚自習後,基本都已經關門睡覺了,路邊偶爾會有學生經過,再晚點路上也沒什麼人了。
街上的每盞路燈都隔着很長一段距離,無論誰經過,影子都被拉得很長很遠。
一路上非常安靜,也沒什麼車,一個人走難免會有些孤寂,所以謝遠霖每次這個點回家都會跟在一個影子後面。
他跟了這個影子差不多一年,從剛上高中就開始了,直到今天才認識這個影子的主人。
他叫劉寫易。
去年謝遠霖因為父母總吵架,不想那麼早回家面對他們,所以每次都會在學校門口的奶茶店待到十點才回家,這個點父母就算沒睡覺也吵完了。
久而久之,謝遠霖意外發現,有一個人跟他同路的人也是這個點才回家,而且每天都很準時。
雖然他們不認識彼此,但是在這條舊長街,在這些孤寂而又沉悶的夜晚裡,經常互相陪伴着彼此。
劉寫易每天都穿着校服,看起來白白淨淨的,明明不是很高,卻總是背着一個如泰山重黑色的大書包,仿佛要将他壓垮。
謝遠霖想到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快步追了上去,“喂,同學,還記得我嗎?”
劉寫易放慢腳步,瞥了他一眼,“有事嗎?”
謝遠霖摸了摸頭發,扭扭捏捏道:“沒,就是想跟你說聲……早上的事,對不起。”
劉寫易應了一聲:“哦。”
“能認識一下嗎?我叫謝遠霖。”
劉寫易漠視道:“我知道你。”
謝遠霖有些意外,難道他知道自己經常跟在他後面?
但又想到今晚選班委的事,便覺得他在黑闆上看到了自己名字的可能性最大。
還在思索,就聽見劉寫易鄙夷不屑地說:“東一街的街頭混子。”
???
什麼玩意?
東一街的街頭混子?
謝遠霖愣了愣,有點迷糊。
他承認以前很喜歡去東一街的網吧上網,但是自從初中畢業他就再也沒去過東一街了,怎麼就成那裡的混子了。
他們那時候也不認識吧?劉寫易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他初中的時候也沒多混啊,就偶爾逃一下課上上網,去奶茶店打打牌,除了跟無端挑事的對家打架之外,一直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幹過最缺德的事就是在馬路上跟沒素質的小學生鬥嘴,把人家罵哭了。
說他是街溜子他也認了,說他是街頭混混是什麼意思?
混你家飯吃了?
謝遠霖想到這有些生氣,不服道:“你什麼意思?我怎麼就成混子了?”
劉寫易閉口不答,自顧自地走路,看都不看他一眼,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冷漠的氣息,将謝遠霖的質問埋沒在黑暗的角落裡。
謝遠霖忍不住道:“說話啊?啞巴了?”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劉寫易冷冷道,臉色看起來很陰沉。
個子那麼小,語氣倒是不小。
要是放在初中有人敢這麼跟謝遠霖講話,謝遠霖早就上手教他什麼是人情世故了。
但是他現在早就改過自新做一名不惹是非的好青年了,有些事能忍則忍,不能忍也要忍,反正他後槽牙硬着呢。
“切,要不是看你學習好,誰稀罕跟你做朋友。”謝遠霖罵罵咧咧地繞到了馬路對面。
到家後,謝遠霖用手機打着手電筒拿鑰匙開門,屋裡一如既往的黑,進去第一時間就是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