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趁此機會,故意挑起世家報複?”
“尉遲初和皇後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了。”
見青已經可以自然地扶在他的手臂上,精緻的絲繡觸感柔軟,她笑道:“那還是請王爺小心行事,若是世家不悅,最好不要拿本宮開刀。”
見青輕輕拂開他的臂膀,背後的霜月立刻在另一側遞來手,兩女子慢步走回房,将楚玉澤甩在了後面。
突然的抽手讓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瞬而又轉為難言的空落。他微微搖了搖頭,看着安靜的小徑,鼻尖殘留着見青身上淡淡的梨花香,轉身回到了書房。
此時,謝香居。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女人剛才還安然淺笑的面容瞬間轉為冷冽。
“已經交給玄梅部的人了,首席放心。”
這幾日霜月打着采買藥材香料的名義多次出入市集,暗中安排。
梅花衛獨創的的易容術為天下唯一,縱使是被模仿對象的親生爹娘來了,怕也難辨真假。棠兒頂着霜月的臉蛋,楚玉澤一開始也沒對她起疑過,自然對她毫無防範,她去接頭最是安全。
如今,隻等這戲唱起來了。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
今日剛梳洗起來,見青便聽見黛渠從外面氣喘籲籲地跑來。
見青正在梳頭,她摸了摸剛簪好的頭發,不緊不慢地說道:“發生什麼了,慢慢說,别着急。”
屋裡的侍女們都豎着耳朵聽着,手上的活兒也慢了下來。
“那……那顧氏的顧明軒……就是個登徒子!”看來見青的提醒并沒有安撫到黛渠的情緒,她說得差點噎了口氣。
“昨日顧家宅子走了水,那顧明軒從屋裡抱出來一個好大的箱子,被仆人撞倒在地上,你猜掉出來什麼?”
“全是寫給尉遲小姐的情詩!”黛渠說得臉都被憋紅了,手舞足蹈的樣子,像一隻被抓住尾巴倒吊起來的老鼠。
一片嘩然!
屋内的侍女們一個個都捂起了嘴,然後一個個紅透了臉。灑掃的,看門的,圍着見青梳妝的,都開始叽叽喳喳地議論着。
“最讨厭的是什麼!那些茶樓裡的說書人,都開始說什麼,顧明軒治學嚴謹的名頭下竟然有這麼一顆赤熱純真之心,我看這就是攀附尉遲小姐,居心不良!”
黛渠此言一出,這謝香居更是鬧作一團了。
“這顧明軒在京中也小有名氣,傳聞中文采斐然,挺拔俊俏,就是脾氣執拗老成了點,不招人喜歡。這情詩意外傳出來,倒是十分可愛。再說了,尉遲小姐天生麗質,雲都裡的貴公子們誰不想追求,又不止他顧明軒一個人拜服!”
侍女們各執一詞,開始叽叽喳喳地吵起來,見青耳朵有些疼了。
霜月快速制止了孩子們混亂的局面,稍稍提高了點音量就把她們唬住了:“都是些沒規矩的,快快幹活!”
衆人歇了氣,雞飛狗跳的宅子裡終于回到正軌。
玄梅部幹事幹得這麼快,倒是遠遠超過了見青的想象。曾以為玄梅部隻知道利落殺人,如今倒是低估了他們的本事。
此時,雲都東街。
茶樓二樓,楚玉澤坐在木椅上,俯瞰着今日難得的熱鬧。不大的茶樓裡擠滿了人,三教九流各色人群都等着這轟動雲都的消息。
添油加醋是說書人的慣例,隻是今日這一出鳳求凰,倒是格外有趣。
“諸位可知,昨晚發生了什麼!”說書的老頭醒木一砸,那扇子甩,“昨夜顧府,那顧家子顧明軒的小宅,着了火。這顧明軒是何許人也?請聽我細細道來……”
楚玉澤品了口茶,倚在椅子上,一副看戲的放松樣子。
“那顧明軒!”醒木的敲聲拉着所有人的神經,“可是老顧家最得意的後生,曾年紀輕輕就針砭時事,寫出《農桑論》,為寒門布衣所中的翹楚。隻可惜不喜攀附權貴,将那些世家的舉薦一一拒絕……”
台下的百姓又是一陣熱烈的讨論,小小的茶樓竟成了今日雲都一位難求的寶地。
“可是!如此一個正直俊郎的青年才俊,竟然在如今危機之際,拼死竟選擇保住了寄托風月的詩文!真可謂是用情至深啊!”
短短幾句就将那顧明軒刻畫成一個情根深種、愛而不得又遠遠瞭望的君子形象。
倒是有些意思。楚玉澤正欲起身回府,卻發現茶樓門口,出現了一個身穿藍色衣衫的男子。衣服的顔色有些不均勻,一看就是經年的舊衣被反複洗褪了顔色。
男子頭冠都有些歪斜,眼中無神,遍是茫然。但身姿挺拔,皮膚白皙,朱唇皓齒,算得上頗有姿色,隻是有些出人意料的落魄。
楚玉澤停下了腳步,再次安坐在位置上。
他倒要來看看,小王妃和尉遲初搭的戲台子穩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