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嚴頓覺感覺頭暈腦脹,雙指按住揉了揉太陽穴 ,歎了一口氣,眼睛一瞥屏風後的女子,怒而甩袖,指着跪在地上撒潑的顧家族老。
“都給我出去!尉遲府什麼時候成了你們顧家的祠堂了!滾出去!”
尉遲嚴喑啞怒吼,幾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下人闖了進來,幾個顧家人被拉下去,嘴裡還不停地求饒。
“今日顧明軒便逐出顧家,請尉遲丞相不要遷怒顧氏族人啊……”
刺耳的喊聲終于被拖遠了。
顧明軒因為族人的無禮,終于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姿态。
“顧某族人無禮,沖撞了尉遲丞相,還請丞相責罰!”
尉遲嚴洩力,坐了下來,憤怒轉化為更深的疲憊。他肘在大腿上,雙手互抱,像是捕獵後顆粒無收的山鷹,眼中有了滄桑的倦意。
“給我說說吧,你寫的文章。”
顧明軒以為是那城中傳閱的詩文,立刻找了急,言語激烈又手足無措地辯解道:“那文章非我……”
尉遲嚴擡擡手,解釋道:“不是那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還年輕時寫的那篇《農桑論》,給老夫講講吧。”
顧明軒是個學癡,立刻端正了背脊,正南齊北地開始講述自己的學問。
尉遲嚴邊聽邊喝茶,看見跪在地上的小子卻是神情激昂,眸子明亮,渾濁的雙眼終于流轉出一分欣賞和滿意。
不知過了多久,顧明軒終于說完了。尉遲嚴的茶杯也已經見底。
他緩過神來,想是自顧自地在這裡說話,身體又恢複了緊繃,垂下頭不敢直視尉遲嚴的眼睛,說道:“顧某有罪,還請丞相責罰。”
“呵呵呵——”尉遲嚴神情終于放松過來,“其實有個法子,你還能為老夫的愛女補償一二。”
顧明軒怔住了,但還是鼓着士氣說道:“請丞相降罪,若有彌補之法,顧某願肝腦塗地。”
尉遲嚴抿完最後一口茶,“若你能入贅尉遲氏,與愛女成婚,這些事便一筆勾銷,我尉遲也能保你的胞妹入宮後,平安無臾!”
顧明軒立刻伏跪在地上,喊道:“尉遲小姐高門貴女,才識過人,顧某蝼蟻之微,怎可高攀!”
屏風後倩影終于坐不住了,走了出來。
尉遲初穿着一套羅藍色長衫,腰間佩環和頭上步搖随着步伐輕動,在燭火搖曳中更顯傾城之姿。
顧明軒看過一眼,又瞬間垂下頭,仿佛自己的目光也會玷污了面前女子的華容。
“顧公子不是剛才言,能為尉遲家肝腦塗地嗎?可是不滿意我的樣貌,又或是心中另有其人?那為何又寫出……”
顧明軒感覺自己顔面掃地,遲遲不敢擡頭:“顧某怎敢如此!隻是顧某寒門之人,出生卑賤,即使是入贅尉遲,也是折辱了小姐!”
“我尉遲世家百年,四世三公,愛女才華過人,即使是各世家的公子,也難出其右。老夫惜才,你顧明軒雖然身份低了些,但是多有士人之風,你今日若是不答應,現在流言蜚語,日後娶了其他姑娘,可才是真的辱沒了我們尉遲的名聲!”
如今形勢之下,他顧明軒已經做不得主,就算心裡疑雲重重猶豫不決,他也得硬着頭皮點了頭。
而此時,攝政王府謝香居。
兩人坐在亭中,霜月站在見青身側,輔助着見青與楚玉澤對弈。
“顧明軒入贅尉遲的事,你們倆倒也是想得出來。”
“京中寒門士子這麼多,隻有顧明軒有幾分才學和風骨,有恰有可以拿捏之處,沒有更合适的人選了。”見青吞掉楚玉澤的一顆黑子,扔在了青瓷罐裡。
她敲敲桌面,提醒對面思考良久的男人下棋,“隻不過入贅之事怕是風波不少,其他的,就要交給王爺和陛下了。”
楚玉澤看着面前的女人,嘴角揚起一絲玩味的笑容,說道:“你大可安心。隻是初見之時,沒想到王妃心中如此有主意,這次倒是本王甘拜下風了。”
“王爺不必在意。你我夫婦一體,若是日後王爺失了勢,我倒是不介意王爺入贅臣妾母國,一定保王爺平安。”
見青捂嘴笑了笑,又下一顆棋子,大獲全勝。
如今這局面,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楚玉澤收拾了殘局,對他的王妃愈發生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