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麥浪翻滾,三三兩兩的村民攜子行走在田間小徑上,忽地一小童睜圓雙眼,歪身紮入一片金黃,瞬間沒了蹤影,隻剩下沙沙的響聲。
李嬸無奈笑起,高聲喊道:“晨晨,你要去哪?”
“我找年姐姐玩!”晨晨稚嫩的嗓音回蕩在麥間。
其他孩子聽此紛紛朝晨晨的方向竄去,“阿娘我要也要去!”“晨晨哥哥等等我!”
婦人們搖了搖頭,囑咐要小心後便不再管。她們繼續走着,一年輕少婦湊近李嬸,“李嬸,沒想到過了一個月,咱們救的那個姑娘就這麼受孩子們喜歡。”
“熊姑娘是個善良的人,性子又好又肯和孩子們玩,他們喜歡她不是應該的嗎?”李嬸笑道。
“可惜了,熊姑娘年紀輕輕就無父無母,孤單一人流落到咱們村裡。”年輕夫人心中憐惜,“不過她想得開咱們也放心。”
“是啊。”李嬸看向不遠處袅袅炊煙,眉心不禁皺起,“也不知道我們的安生日子能過多久。”
此話一落,其他人也染上了愁容。
另一邊,單純天真的孩子卻很快樂地在麥田裡奔跑喊叫,快要靠近溪邊,晨晨對着身邊的小夥伴們噓了聲,捏着一隻大青蟲蹑手蹑腳地湊近躺在石塊上休憩的女子。
調皮靈動的眼睛憋着笑,小童正要把蟲子放進她的衣襟突然一雙手抓住他的手腕,那隻青色轉眼間就跑到了他的衣服内。
晨晨啊的一聲,旋即慌裡慌張地蹦跶起來,抓耳撓腮的模樣惹得其他小夥伴哈哈大笑。
“晨晨哥,你又被熊姐姐捉弄了!”
“晨晨哥明明赢不過熊姐姐還要做,真笨。”
小夥伴們的嘲笑讓晨晨小臉漲紅,終于在背上捉到蟲子有些惱怒的扔到一邊,氣沖沖道:“熊姐姐說了,我這是越戰越勇,才不是笨!”見他們還在笑,他看向被草帽蓋住臉的女子,癟嘴,“熊姐姐……”
十指纖長的手摘下草帽露出一張秀麗靈動的臉,熊年年轉眼看向委屈的小童笑,“被他們說幾句就哭啦?”
晨晨扭過身子偷偷擦眼淚,“我是男子漢,才沒有哭!”
“是,姐姐看錯了,我們晨晨熱心又勇敢,将來可是要做大将軍的人。”
小童被自己喜歡的姐姐誇贊,哭唧唧的小臉頓時陰轉晴,他一挺胸膛,“大将軍可威風了。”
熊年年瞧他又陷入了披甲穿袍的幻想中,忍俊不禁,她從一旁拿出一個竹筐,取出一塊雪白的糕點,“晨晨大将軍,姐姐給你糕點,以後姐姐有事你一定要幫我啊。”
晨晨聞着香甜的味道,咽了咽口水拍拍胸口,“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說完,他抓起糕點咬下一口,頓時滿足地眯起雙眼,好甜好軟好好吃。
其他小童看他吃得歡快,紛紛圍起熊年年吵着也要。熊年年一邊好好好一邊分發糕點,好在做的比較多,分完還有剩餘。
她坐在剛才的石頭上,看着孩子們吃完糕點就爬樹下河,思緒逐漸飄遠,一個月前她從李嬸家醒來,看到古香古色的人還以為自己夢回遊戲,沒想到卻是穿越了,穿到了一個不知名的世界。
村裡的人住的地方比較偏僻,平時鮮少外出,所以對于消息也有些閉塞,她所能知道的就是朝代勢力割據,諸侯稱王,戰争不斷,烽火連綿,平民百姓到處流亡遷徙,居無定所。因此,李嬸才會誤會她是流亡來此的孤女。
熊年年歎了口氣,亂世中普通人生存都難,李嬸他們還能保持善良用本就不多的存糧救她,這份情,她無論如何也會記在心裡。
現在隻希望,戰火不要蔓延到這裡,至少晚一些,至少讓這些孩子無憂無慮地度過童年。
可惜事與願違,幾天後,熊年年從山上村民給自己蓋得茅草屋中離開,她在山上發現了一種作物種子,這種子易存活生長快,且果實極其飽腹,雖然味道一般但是在如今食不果腹的時代已是珍稀。
熊年年一邊想一遍往山下走,忽然間一股燒焦的味道傳來,她猛然擡頭,隻見曾平靜安然的村落此刻火光烈烈,煙霧萦繞,一群闊馬金刀的匪徒在其中竄動,見人便砍。
她心中一驚,下意識就邁步沖向村落,還未徹底走下山,一隻血手突然伸出絆住了腳,她踉跄了下以為是匪徒,抽刀轉身之際,李嬸滿是血的臉映入眼簾。
熊年年眼一酸,立刻走到她身邊,“李嬸!”
李嬸虛弱地睜開眼,“熊姑娘。”
熊年年含淚看她血流不斷的胸口,知曉她已經命不久矣,“李嬸,你想跟我說什麼?”
李嬸艱難地擡手揭開緊緊摟着的一塊布,露出晨晨的小臉,他眼角帶淚,表情驚惶,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吓。
“熊姑娘,我隻剩下晨晨這一個孩子了,麻煩你帶他走。”李嬸緊緊攥住熊年年的臉,淚流滿面,撐着最後一口氣懇求,“熊姑娘,拜托你,照顧他。”
淚水流過臉頰,熊年年重重點頭,“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李嬸聽到承諾,放下心來,摸了摸晨晨的臉,“以後阿娘不在,你要好好活着。”
“答應我,我死後,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