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會’這個字眼,說明在潛意識裡她并沒有對這個地方産生歸屬感,甚至有一絲絲的陌生。
“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沈厭垂眸,即使他極不願認同莫無端的話,可此時熊年年的态度無一不是說明了他的看法是對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在虛幻中求得一份真摯的感情簡直是水中撈月,哪怕其中他們再相愛,幻境一破,最後他得到的隻會是一抹泡影。
“年年”他擡眸看她,眸光中藏着患得患失。
“怎麼了?”烤串都快熟了,熊年年忙着把烤串放進盤中,頭也沒擡,沈厭的飯量出乎意料的小,她想着都烤了拿回去帶給大夫他們嘗嘗。
向來無所畏懼的沈厭此刻竟沒有勇氣問她一句,問她究竟對自己是何種感覺?有一點點喜歡嗎?如果發現被他欺騙,她會不會原諒他、可不可以一直喜歡他?
這些問題的答案沈厭心知肚明,但必然的結局他不敢深想,哪怕隻有一時半刻的相處,他也心甘情願地沉淪。
“年年”沈厭念她的名字,“今日我很開心。”
“開心就多吃點,沒想到你的飯量比我還小。”熊年年指指盤子内堆成山的烤串嘟囔。
他輕笑,“好。”
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
風吹花浪,嗅着清香,熊年年趴在欄杆上心情舒暢地欣賞漫天花景,吃過好菜,佳人在旁,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比神仙都快活。
餘光瞧見美人手拿一把小刀削着什麼,肚子太撐,她沒有起身去看隻問,“阿厭,你在做什麼?”
沈厭沒有擡頭,目光專注,“等下你便知曉。”
熊年年唔了聲沒再多問,她垂着眉眼,困意湧上全身,眼皮受不住地上下打架,她輕輕歪頭靠在自己的手臂上,不多時人已經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耳邊似有輕笑響起,她哼了聲便徑自見周公去了。
夢境光怪陸離,無數個片段不斷交錯,有她,也有别人,也有沈厭。她穿梭在不同的碎片之間,或悲或喜,見之即忘,恍若一個過客。
這一覺熊年年睡得并不好,有種無法言說的疲累,她在夢内掙紮欲要離開,恰好此時一道好聞的氣息籠罩住自己,下一刻,頭頂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作,她睜開仍有朦胧的眼睛。
“醒了?”
熊年年昂首看向面帶淺笑的沈厭,擡手摸向發間,果然他把什麼東西插在自己的發中了。将東西抽出,躺在她掌心的是一隻精心雕琢的花簪。
“好漂亮。”她舉起瞧了又瞧,花簪雖線條簡單,但流暢幹脆,尾端的花瓣栩栩如生,如同枝頭盛開正豔的花兒,“阿厭,你的手好巧。”
她心生喜歡忍不住贊歎,不僅會做飯,還會雕簪子,簡直是賢惠能幹的典範。這樣的寶藏男子竟被自己遇上了,她忽然懷疑是不是被幸運女神眷顧了。
“喜歡嗎?”
熊年年重重點頭,“喜歡。”這麼漂亮的簪子她怎麼不喜歡?關鍵是,這是他送給自己的禮物,單是心意她也不會不喜歡。
蛾眉宛轉,她把簪子重新插|回發間,想起懷中有一面小銅鏡,掏出來攬鏡自照。确實好看,墨黑的木簪在其他的發飾中間毫不突兀,融合地相得益彰。
見到鏡子,沈厭眉間微沉,“年年,你鏡子上的花紋倒是别緻。”
“這鏡子是我撿的,說不定是村裡的哪個人丢的。”熊年年不以為意,“上面的花紋是木蓮呢。”
木蓮嗎?他的視線落轉向面前如波濤的斑斓上,婆娑起舞的花兒們仿佛畏懼一般立刻垂下小巧美麗的頭顱,瑟瑟發抖。
這詭異的一幕,沉浸照鏡子的熊年年并未看見,待她擡頭,周圍已經恢複正常,“阿厭,你好像不太高興。”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眼睛卻情緒平淡。
“隻是想到一個令人不愉快的人。”沈厭解釋。
“什麼人?”
“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沈厭笑道,“年年,你的鏡子可以讓我看看嗎?”
熊年年點頭,把鏡子交給他。眼前的人盯着看了片刻,随後揚手重重地摔在地上,鏡子霎時四分五裂,失去原本的模樣。
“阿厭,你做什麼摔了它?”熊年年上前想去撿被攔住,她皺眉看他,想要一個解釋。
“年年,這鏡子是個邪物。”沈厭瞥了眼鏡子,握住她的手腕。
聞言,熊年年懵了,“邪物?”這鏡子平平無奇,怎麼會是邪物?
“上面的花樣不是木蓮,而是陂陀花,是西域邪教的聖花。”沈厭笑說,“若你不信,我那裡有記載陂陀花的典籍,你可以去看。”
他說的有理有據,她自然相信,将鏡子碎片踢到土裡後不免又有疑惑,“邪教害人不淺,山上怎麼會有這個?”
“許是不知情的村民買的。”沈厭與她面對面,神情鄭重,“如果再碰見此物,以後要離它遠點知道嗎?”
熊年年輕輕颔首,表示知道了,望了眼漸漸西下的日頭,“天色不早,我們回去吧。”
收拾好東西,兩人循着原路下山。他們走後,漫山遍野的花兒瞬間枯萎,變黑的花瓣紛紛脫落,連帶被覆蓋住的鏡子全都化作塵埃消失不見。
幻境外,盤腿而坐的女子猛然吐血,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