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村頭某處小院一改往昔的樸素粗陋,處處張燈結彩,輕柔的紅綢挂在屋檐枝頭随風飄蕩,仿若紅色波浪。
天剛大亮,一群紅衣小童聚集在門外,一臉興奮地向院内翹首以盼,在看到有人出來後紛紛圍上去,叽叽喳喳地叫喊。
“楊奶奶,我要糖果”
“我也要”
“楊奶奶,糖果”
發髻梳地油光水滑、新衣加身的楊嬸忙擡手制止他們的吵鬧,“别吵,楊奶奶昨天說的事你們記住了嗎?”
衆小童小雞仔似的點頭,“記住了!”
“很好,打開你們的小布包,楊奶奶給你們發糖果。”楊嬸從門後提出一大筐包裝精美的糖果,抓起一大把放在他們的包内,“記住,不要偷吃哦,不然就沒有你們的份兒了。”
垂涎欲滴地小娃娃們眼饞地看着五顔六色的糖果,聞言個接個的保證不會偷吃,認真承諾地模樣惹得楊嬸發笑。
“好了,你們去吧。”
紅衣小童們聽到命令四處散開,奔着短小的腿穿梭在大街小巷,每到一戶就敲開門分發糖果,若是無人也會放在門口。
“阿伯,這是年姑娘分發的婚糖。”
“奶奶,村頭嫁女,分你糖果沾沾喜氣”
……
有了他們相助,幾大筐的糖很快就被分發到周圍幾個村子裡。如此聲勢浩大,哪怕是個聾子也知曉有女名熊年年,今日要嫁與鄰村沈家公子為妻。
外面熱熱鬧鬧,熙熙攘攘,屋内銅鏡前,女子的身影倒映其中,鳳冠霞披,白皙細膩的臉龐畫了了豔麗的粉霞妝,顯得雙眼更勾人心魄,黛眉翹鼻,貝齒朱唇,似羞非羞輕搖着紗扇,素白的扇面更襯得她風情萬種百媚生。
包蓉在高髻正中插上最後一支紅玉金菱花,望向鏡中的美人,笑道,“果真和我料想的一樣,天人不過如此。”
流蘇輕搖,清脆的碰撞聲如淙淙流水,“夫人别取笑我了……”熊年年微微垂首,手指不斷抓放腰帶上的玉扣。
“我說的是實話,你瞧瞧”包蓉扶着她起身,身上的嫁衣頓時一展全貌。
雲錦描金勾勒宛如天邊流霞,外罩着極柔極薄的绯色鲛紗,攔腰束以流雲紗蘇繡花腰帶,恰到好處的勾勒出猶如緊束絹帶的纖腰。慢步行走間,有環佩玲铛的聲音傳出仿若美好的樂章,更别說裙擺在搖動間如綻放的牡丹花兒一樣,美到極緻,豔到心驚。
“如此美貌絕倫,我要是沈公子,我也喜歡你。”包蓉笑道。
熊年年臉上浮現紅暈,正要開口詢問時辰,外面忽地傳來陣陣喧嘩驚呼聲,她望向窗外,“夫人,外面怎麼了?”
包蓉已開門看了眼,随後關上返回,“沈公子帶人來了。”她從梳妝台上取出描鳳綴珠的喜帕蓋在她的鳳冠上,“我去出看看,你先坐在這裡等等。”
熊年年輕輕點頭,緊張期待地看着地面。門吱呀一聲地打開又被合上,她現在腦子裡有點亂,一會兒想沈厭會穿什麼樣的喜服,一會兒想兩人的新房日後該如何布置……
胡思亂想時,安靜的房内忽地傳來一道清晰的聲響,她側耳仔細去聽,那突兀的聲音又不再出現。
許是哪裡沒有放好吧,熊年年心想,注意力随後被門外的鑼鼓喧天吸引,她輕挪蓮步移到窗邊,蔥尖般的手掀開喜帕看向外面。
數十裡的紅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馬車井然有序,路旁鋪灑着數不盡的花瓣兒,微風卷起花香,令人目眩神迷。
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
“這麼長的迎親隊伍,沈家這麼有錢?”
“新娘子太幸福了吧,十裡紅妝啊”
“不過是一個寡婦走了狗屎運而已,你看吧,過不了多久沈公子就會厭棄她……”
“别酸了,人家大喜之日也不嫌晦氣!”
角落裡的人面紅耳赤的争論聲被忽然安靜的氣氛戛然而止,她們扭頭看去,霎時眼睛發直,嘴合不攏。
高頭大馬上的男子一襲大紅直裰婚服,腰間紮條同色點金嵌玉帶,黑發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俊美無匹又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
沈厭目光梭巡鴉雀無聲的人群,不點而朱的唇微微勾起,狹長的眼角輕揚,帶出一絲春風得意,迷得人群中的老婦少女春心蕩漾,目露癡迷。
他如此魅力四射的後果就是引得人潮湧動地更加兇狠,她們激動地不斷上前想去觸碰馬上如天神的男子,哪怕隻碰到一片衣角也心滿意足,可惜,無論她們怎麼努力都無法靠近。
恢複原本面容的莫無端騎馬走到沈厭身邊,啧啧道,“紫虛上尊的魅力果然大,得虧有我出手,不然今日的場面可就哀嚎遍地了。”
沈厭哼了一聲,并未多言,看着越來越近的小院,人雖不動如山,神色自然,但緊緊抓着缰繩的手透露出他緊張的心緒。
莫無端瞧着心中好笑,望向天際隐隐顯現的黑雲,驅使座下的馬兒落在新郎身後,這種時候還是讓他出盡風頭為好。
前方的鑼鼓聲引領迎新隊伍緩緩前進,直到一處紅綢飄揚的庭院前停下。他們分開站在兩邊,主持禮儀的老者精神抖擻地走出人群站在門前高喊。
“有請新郎下馬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