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奈背靠着房門站着,胸口有種難言的滞澀感,這感覺遙遠又熟悉,是了,她在難過。
她緩緩滑坐在地上,面容平靜的望着天花闆望着深深歎了口氣。
“夠了啊,足夠了。”她小聲呢喃。
想想這幾個月,她治好了多年失眠症,她不虧,她試圖計較和流川楓相處利得。
少年是敏銳的,她藏的再好,那些糟爛的東西早晚會被發現,她想留住最後的體面,在他心裡。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她又默念了句中國的古語,忽然的她又神經質的輕笑了一聲……
“可遠觀不可亵玩……”
“古人誠不欺我也。”
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刻,但是她不認為兩人的合作終止了,她會繼續為他打算,但不是當面的。
有些事遠離了依舊可以操作。
她會找一個恰當的位置,她能看到他,他看不到她的地方,就像【楚門的世界】,他是楚門,而她是唯一的觀衆。
就想荷塘的淤泥隔着清波仰望盛放的蓮。
都說少女情懷總是詩,但美麗的詩大都偏執易感。
少年人擅長用最熱烈、最純粹的情感傾注和美化自己喜愛的事物,仿佛進行神聖而不容侵犯的儀式一樣,這在成年人看來多是盲目又愚蠢的。
但誰有能來提點這個誤入盲區的女孩呢。
沒有人,所以一直以來,她隻能靠自己分析判斷,而後總有那麼幾次,她的決定會讓自己後悔。
比如當初離開美國選擇去中國錯失了對祖父母的最後的陪伴機會,再比如她當下正在籌劃的決定。
離開的事宜,構思起來格外辛苦,雪奈很快就感覺疲憊。
外面又響起擊球聲,對于少年沒有注意到自己情況異常的事,她慶幸多過心酸。
這就很好……
頭有些痛,休息一下吧,就一下,雖然沒有任何睡意,雪奈依舊試圖催眠自己。
然後她的呼吸竟真的逐漸平穩下來,原本眼中積蓄起的莫名的霧氣也漸漸褪去,黝黑的瞳仁像失去了生機的濾鏡,變得麻木而空洞……
重複段落(共545字)【流川楓照常去院裡的半球場練球,隻是天漸漸黑下來,雪奈房間的燈遲遲沒亮起,他才隐隐感覺到事情不對。
即便現在雪奈不再失眠,她也很少會睡得比他早。
擦幹臉上的汗,他套了件外套,從球場出來,走進主屋,幾個躍步跨上二樓。
站在雪奈的卧室前,敲了敲門,門内沒反應,他又一連敲了好幾次。
“Yuki?”
裡面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
流川楓擰了下門把手,沒擰開,門是鎖着的。
他心裡有些着急了,不由就想用暴力拆門的法子,但腿剛擡起來就頓住,他收勢矮身趴到地上,通過門縫往裡看。
果不其然看到一團黑影和貌似是衣角形狀的東西。
她就在門後。
那就不能踹門了,搞不好就會弄傷她。
流川楓緊抿着嘴,又快速跑到樓下玄關處,把那裡的雜物櫃翻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備用鑰匙。
他歎了口氣,再次走出門廳,視線搜索過後,停在院中籃球場旁那棵最高的櫻花樹身上。
幾步走到樹下,拖着下巴望着樹冠思考了幾秒,他果斷出手以胳膊做支撐,幾下攀上目标樹幹。
到目前止很容易,但是……他蹲在上面打量了下這裡和雪奈卧室陽台的距離……
随後他面色鎮靜的做了個深呼吸。
眼下就能想到這一個辦法了,他心中不斷估算着距離。
嗯,這一跳要是成了,罰球線起跳扣籃應該也穩了,要是不成……唔,他今天大概要廢了……
如果再年長個十歲,流川楓是絕不會選擇跳的,但這不是年輕嘛,年輕人就是格外莽……】重複結束
“Luck~”流川楓成功落地,心有戚戚的抹掉腦門上滋出的冷汗。
(真相大概是劇情沒走完,SD之神還舍不得他廢掉……)
他打開陽台的門,步伐輕快的走進去,一直走到離她一步的距離的位置停下,站在那兒居高臨下打量她。
他銳利的狐狸眼先掃過她披滿肩背的黑色卷發,掃過她卷發下蒼白沉寂的小臉,掃過她合攏瘦削的膝蓋和掃過她垂在腳尖上的雙手……
唔,看起來沒有外傷……(PS:以前流川忍子跟他說過抑郁症發病時的症狀,其中一樣是自殘。)
而後他在她身前蹲下,單手支地,輕喚了一聲,“Yuki?”
雪奈沒有回應他,她的視線輕飄飄的落在他臉上,卻依舊沒什麼焦點。
隐約的,流川楓聽見她呢喃了一句。
“不要你……”
他一下就鼓起臉,心中警鈴大作,這家夥是打算和他拆夥了?
不就說了兩句批評她的話嘛,呀咧呀咧……
“Yuki,抱歉。”先道歉總是對的方案,他拉起她低垂在地的雙手,她的手非常冰,比以往每次都冰。
流川楓立刻抿氣嘴,眉頭緊皺,他握着她的雙手像幼兒園小朋友那樣上下搖了搖,又輕喚一聲她的名字。
“Yuki?”
但雪奈依舊沒什麼反應,他終于發現了異常。
他牽了許久她的手,她的視線才緩慢的掃下來,動作非常遲緩。
(PS:這裡非專業描寫,我百度搜到抑郁症會出現思維緩慢、精神遲緩、情緒障礙以及感知力下降等症狀。但症狀發作時,雪奈的意識形态是我杜撰的……)
流川楓暗叫了聲糟糕,她好像很不對勁。
“Yuki,Yuki,能聽見我說話嗎?”
雪奈面無表情,空洞視線依舊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突然,她吐出幾個字,“破了。”
流川楓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正是自己跳陽台時,不經意擦破皮的手指。
雪奈抽出自己的手,然後慢慢握住他受傷那隻手掌,在面前攤開。
“血。”她點着他冒着血珠的食指喃喃自語,然後從他食指開始數,“會好……不會好……會好……不會好……”
數到最末的小指停下,重複,“不會好,不會好……”
“唔……”流川飛快楓眨了下眼,把另一隻手也攤到她面前。
雪奈的動作停滞了一下,似乎經曆了思考的過程,才緩慢的點向新出現的手掌,“會好……不會好……會好……”
這次是從小拇指數到大拇指,“……不會好……會好……”
她一直點着最後的手指,嘴裡重複,會好,會好……
流川楓目光沉沉的緊盯她,心裡已經察覺到自己闖禍了,嗨呀,不應該說她的,Yuki,這家夥臉皮太薄。
“Yuki,先起來,地上涼。”他拉開外套拉鍊,直接把她拉進懷裡包起來暖着。
然後目标明确的去拿桌上的電話分機,這種情況,隻能請外援了。
電話接通……
“媽媽,大事件。”
【小楓?】
“Yuki,好像夢遊了……”
他說出自己的判斷。
……
“也許不是夢遊,我喊她,她沒反應,她樣子呆呆的”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是封鎖了自我意識,她受什麼刺激了嗎?】
“唔……我批評她了。”
流川忍子默默在心裡對比了下兒子和那小姑娘的本事,很是懷疑……【你還有這能耐?】
流川楓不想告訴她事件全情,“現在我要怎麼做?”
【唉,先觀察觀察吧,如果是第一次,多半一會兒會好,這都精神高度緊張的造成的,你……你批評她幹嘛,人家是女孩子要多包容一點,你還比她大呢,要又做哥哥的樣子……】
流川忍子禁不住又開始念叨兒子。
“唔……”流川楓鼓着包子臉聽說,沒有為自己争辯,“媽媽,我現在能做什麼?”
【我想想……你試着多和她說說話,就你們平時說的東西,看看能不能給她叫醒……】
“我知道了……”
流川楓挂掉電話,低頭看了眼安靜貼在他身上的人。
她的眼睛張的圓圓的,眨眼的頻次也很低,茂密如海藻的漆黑羊毛卷散落在周身,同時蓋住了他的手臂,安靜的像個沒什麼生氣的洋娃娃。
他抱着她來到床上,拉過被子蓋住,得盡快讓暖和過來。
反應慢也許是身上太冷凍住了,他漫無邊際的猜測。
媽媽說要多跟她說話,他想了想,開始背誦美國行的約法三章。“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