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刻意遲到的魔術表演進行到了一半,“随便走動的話,會影響别人的觀看體驗”,他們借此婉拒侍者把他們引入原座位的打算。
遠離人影綽綽的一層大廳座位,選擇在遊客稀疏的二層觀景台随便找了兩個周圍空蕩的位置。
神情自然的侍者行禮後轉身離開。
望着侍者離開的身影,今井元岚心想,真有意思。洗牌的技術入得了旁人的眼,但他完全不了解魔術,神乎其神的手法和身份的特殊性加以利用,魔術師就可以成為最完美的犯罪同夥。
不是很著名嗎?那個據說把日本公安耍得團團轉的“怪盜基德”。
魔術的精彩,不僅在于魔術師的精心表演,也在于觀衆與手法揭秘的距離感。一旦看穿魔術的奧秘,也就不再覺得魔術有趣了,總是盯着魔術背後手法不放的人,是體驗不到純粹看客的快樂的。
他對社會名流知之甚少,也認不出一樓第三排的空位旁邊是什麼人。問征十郎,征十郎說不記得。
他沖着友人偏過頭,小聲問,“如果禦之城的人查到我的案底,會有什麼反應?”
“他們查不到的。”
“哼哼……不過,能讓他們大吃一驚的話,就更好了。”
“你能讓他們大吃一驚的方式不止一種,何必拘泥于這種。”适應了昏暗的觀衆席,當表演廳上空打開吊燈照出刺目的白光,赤司征十郎就隻能閉上眼睛,緩解那一瞬間眼睛經受的刺激。前半場的魔術表演已經結束,觀衆互動環節也完成了一半,魔術師在展示新的道具。
等最亮眼的燈光熄滅,舞台巧妙利用燈光設計呈現出魔術表演需要的神秘奇異氛圍。
今井元岚望着台上的魔術師,走神的大腦靈光一閃,迫不及待地說,“征十郎,和我換下位置。”
赤司征十郎沒有拒絕。他覺得岚一定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2.
不多時,一束頂光打在在場某位幸運觀衆身上。
魔術師身後的大屏幕上出現一個笑容溫和的黑發年輕人,但更多賓客認出來的是年輕男人身邊長相頗有辨識度的紅發青年。紅發赤瞳,比黑發男子更讓人眼熟。
像大多數為自己的“幸運”感到不可置信的觀衆一樣,今井元岚擡起左手擋在嘴邊,語速極快,“聯系方式保持暢通,東西借我用用。”
他伸向征十郎腰後的手摸出一柄短刀,悄悄揣進懷裡。
二人短暫地交談幾句,便有助手将被選中的幸運觀衆請上舞台。
看到道具箱的瞬間,今井元岚臉上的模式化笑容就沒下去過。是亂步的話,一定嫌棄敵人的腦子像被扔進洗衣機裡大力甩幹過的破布娃娃一般稀碎。偵探社的對手幾年前就用過的招數,為什麼在外面還這麼盛行。
這種事情也有信息繭房可言?完全不是一個水平線的實力。
而在魔術師眼裡,這個不曾出現在計劃中的黑發青年,臉上的笑容無比溫和,眼神卻很是咄咄逼人,就連說話也……
“請開始你的表演,魔術師先生。你是外國人吧?歡迎來到京都。聽不懂沒關系,我們可以用英文交流。”
隻聽聲音,倒是個熱情和善的家夥……但這裡到底是誰的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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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征十郎先生,初次見面。我是哈姆·昂克。”
聽到這聲問候,赤司征十郎扭頭看向朝他走來的金發外國男人。操着一口英文口音極重的日文,姿态矜貴,從衣裝到神情,渾然一副自傲的華爾街精英作風。
岚被挑去參與的魔術是全場最後一個節目,全場為之歡呼,在表演完畢之後,卻無人關心消失的“幸運觀衆”被送去了什麼地方。他還提着岚留下的刀袋。沉甸甸的太刀比他想象中重,重到他深入思考讓岚陪同他來處理禦之城的事是否過于武斷,岚的想法說不定比他更激進。
“我原以為這次能見到赤司征臣先生。不過能見到你這位久負盛名的天才,我感到十分榮幸。”
“他在哪裡。”
“請放心,”哈姆·昂克向赤司家的大少爺攤手,“國際一流的魔術師當然有自己的魔術手法。那些機關是魔術師最大的秘密,重要性勝過他的生命,我們無從知曉魔術箱會通向什麼地方。但稍等片刻,那位觀衆就會從後台回來。”
日本,東京,上流社交圈裡,對赤司家的大少爺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傳聞。
傳聞從來都有誇大的部分,但不符合實際的部分并非無用,從中能反映出的其實是人們對故事主角的某種期望性。
一種認為赤司少爺平易近人性格溫和,另一種卻與此截然相反。他現在傾向于後者,被那雙赤瞳盯着,即使赤司征十郎的語氣和臉色都十分平靜,眼神卻讓人不寒而栗,赤瞳好似照耀在冰山上的火光,像終年不化的冰山般寒冷。
禦之城給他的情報并不準确。
盯着他的人移開目光,越過他,看向他身後。
“又是客人嗎?征十郎。”
來人問道。
正如他所言,“稍等片刻”之後,被魔術箱帶去後台的青年如約回到了赤司征十郎身邊,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刀。
“一分四十八秒。”赤司征十郎指的是從表演結束到現在的時間。
“……知道了知道了!”青年露出抓狂的神色,像一隻崩潰的貓,“我已經很努力了!”從後台直線飛上來也得半分鐘吧。
看着這一幕,哈姆·昂克隻覺得荒謬。這個男人,沒有被他的人拖住?